不敢再虎嘴拔毛,他要往後退,鐵慈卻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身子微微一側,仿佛聆聽的姿態。
然後她眉毛一挑,微帶驚異之態,這神情一閃即逝,但堂內就這幾個人,都盯住了她,自然都看見了。
鐵慈微微點頭,放開了遊衛南,遊衛南的臉始終被她擋著,也無人看見他一臉的驚異。
他什麼也沒說也沒做,這位在做什麼?
雖然這動作神情都隻是一瞬間的事,甚至他都沒看清楚,但是他已經從周圍忽然詭異起來的氣氛裡,感覺到了不對。
遊筠已經不知不覺間上前兩步,盯著遊衛南和鐵慈,似乎全神在揣度兩人私下說了些什麼。
在他心神恍惚的這一刻,鐵慈對他招手,道:“都司大人,既然你我已經合作達成,那是不是該滴血為誓?”
她這聲音很清晰,外頭都聽見了,立時起了一陣騷動,遊筠卻鬆了口氣。
他神情放鬆了許多,上前兩步,雖然靠近了鐵慈,前方依舊擋著遊衛南,這才微笑道:“既如此……”
話音未落,遊衛南一個縮肩低頭。
青光一閃。
擦過遊衛南肩頭,無聲沒入遊筠胸口。
沒有傷口,沒有血跡噴濺,遊筠卻一個踉蹌。
遊衛南這才站起身,揉著大腿,抱怨:“掐得我好痛!”
咚地一聲,遊筠跪地,捂住胸口。
鐵慈端坐未動,遊衛瑄一霎震驚後,也沒有動,她望著鐵慈,急促地道:“殿下,不要被他騙了,這人常年身上穿著軟甲……”
鐵慈似乎笑了笑,一抬手,那抹青光濺著血光從遊筠胸口飛出,遊筠身子一抽搐,頹然倒地。
那抹青光最後落在鐵慈雪白修長的手指上,此時遊衛瑄才看清楚,這是一枚尺長的鋼針,材質青黑色,似鐵非鐵,此刻針上的鮮血連綿滾動,直到在針尖凝成圓潤的血珠,滴滴滾落在青磚地上。
鐵慈又一抬手,拈著青針,刺入身邊牆壁。
就如刺入豆腐一般,毫無聲息,轉眼到底。
鐵慈淡淡道:“遊筠的軟甲,能硬過這牆麼?”
遊衛瑄又轉頭去看地上的遊筠,他躺在地上,一抹血跡終於慢慢浸透胸口衣衫,那正是心口的位置。
心口上被這麼長的針穿透,絕無生機。
遊衛瑄還不放心,上前一步,撕開遊筠胸口衣裳,果然看見了金絲寶甲,寶甲心口位置,果然有一個小小的洞,洞裡正湧出大量鮮血。
遊衛瑄盯著那個洞,籲出一口長氣,雙肩猛地軟了下來。
她怔怔站在遊筠屍首之前,發了半晌呆。
這生死大仇就這麼輕易地死了,未曾懺悔、後悔、苦痛和贖罪,輕輕巧巧,眼眸一閉。
所犯的罪,所做的孽,餘禍猶在,他卻不必再擔。
未覺輕快,隻覺不甘。
她猛地一轉身,四顧尋刀。
但這喜堂之內,所有尖銳之物都被收走,哪裡還會留下武器。
遊衛瑄遍尋不得,抓起椅子,對著桌子腿一砸,桌腿被砸斷,她撿起桌腿,就要對遊筠頭上砸下去。
卻在此時,一道身影一閃,從她麵前躥了出去。
遊衛瑄注意力被吸引,一看卻是遊衛南,想要趁亂溜走的模樣。
她的怒火頓時有了宣泄的對象,手中桌子腿一個轉向,對著遊衛南的後腦狠狠敲了下去。
遊衛南卻先一步噗通栽倒,遊衛瑄的桌子腿砸在他後背上,遊衛瑄轉頭,看見鐵慈對她擺擺手,道:“彆讓人看見你失態。”
遊衛瑄怔了一會,張開雙手,忽然仰天大笑。
笑聲清脆又痛快。
聲音傳出喜堂,外頭賓客,燕南眾官,雙方護衛,常家人早已擠在門外,心裡七上八下地等待,驀然聽見這一陣笑聲,麵麵相覷。
隻覺得這笑聲悲憤又痛快,直抒胸臆,意氣上衝雲霄。
人們一開始以為是皇太女,隨即反應過來聲音不像,尤其今天皇太女因為行蹕所在走水,至今是個煙熏嗓呢。
人群中好些人抬起頭。
有人要上前,被悄悄拉住。
喜堂內,鐵慈靜靜看著遊衛瑄笑,眼神閃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遊衛瑄笑完,猛然轉身,推開了喜堂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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