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不對,不止,還有些彆的……好濃的腐肉味道……嘔。”
容溥立即遞出他的香囊。
但是胳膊被人半空中架住,那隻突兀伸來的手上也捏著香囊,手臂在空中相交,目光彼此一觸,慕容翊深垂的眼皮帶著殺氣,手指一鬆,手中香囊砸在了鐵慈頭上。
鐵慈:“……”
無時無刻的修羅場,唯一的受害者是她是她還是她。
她接過香囊捂住鼻子,看著慕容翊緩緩將容溥胳膊推回原位,淡淡道:“做人呢,手腳要老實,不然遲早和這樹根一樣,喀嚓。”
鐵慈被他自帶音效的形容雷得外焦裡嫩,急忙打岔:“這土裡,感覺好像埋屍三月一樣。”
“所以我懷疑,這土裡真的埋了屍,就是失蹤的管事小廝的屍首。那管事正好是管比武場器具的。”
“小廝不是剛死麼?”鐵慈道,”你懷疑對方以極快的刀法殺了小廝,然後用毒將他的屍首融在了花圃泥土裡,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線索全斷。不,這不對,既然能用毒致人於死,又何必再用刀?而且這刀法大開大合,非心性寬闊之人練不出,根本不可能再去練陰毒的毒術。”
“確實,沾了毒的人,很難再練成剛猛的武功。毒術陰柔。壞人心性。因此我懷疑,應該是兩個人,用刀的人殺了小廝,用毒的人為了清理乾淨,化了他的屍首。”
鐵慈盯著那刀口,心中有個隱約的念頭,總覺得這樣的刀法自己見過,但一時怎麼都想不起來。
“這次因為廣邀賓客,你也要來,為了安全,躍鯉外鬆內緊,我還和夏侯指揮使借了人,也和滋陽楊一休那裡借了追蹤的高手,但對方還是潛進來又逃了,顯然對方實力不可小覷,我會繼續追查,你回京一定要小心。”
“沒發現嗎?對方針對的並不是我,而是這批學生。”鐵慈道,“這真是令我想不通。”
“既然院內沒有得手,那之後回京路上,對方一定不會死心,殿下不妨守株待兔。”
鐵慈點頭,看容溥在輕輕咳嗽,忍不住道:“這些事我自己會應付,你還是少操點心……”
話音未落,咳嗽聲起,更響更亮更急促。
鐵慈:“……”
她沒好氣地轉頭看慕容翊,道:“閣下喉嚨裡是夾了拖鞋嗎?”
慕容翊:“……”
半晌,他盯著容溥,陰惻惻地道:“我不僅喉嚨裡夾了拖鞋,我咯吱窩裡還能夾死一朵白蓮花。”
容溥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對鐵慈道:“殿下,慕容兄也不知道為何,總是對我橫豎看不順眼。難道是因為我前日,撞破了他和簡奚私下見麵嗎?”
慕容翊:“……”
半晌他道:“好濃的普洱茶。”
容溥不理他,對鐵慈道:“簡奚的事,不知殿下可否給我一個解釋。”
“我知道你不放心簡奚,她的表現確實讓人生疑,從安全角度考慮,哪怕有一絲懷疑,也不應該讓她中選,單從這方麵來說,你是對的。”
“但是?”
“但是,換個角度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簡奚表現出來的心機深沉,不懷好意,是出於彆人的設計呢?”
“願聞其詳。”
“簡奚那姑娘的性子,看得出,是個本分的,甚至本分得有點怯弱。這種人,會故意接近他人的愛侶嗎?會事事特立獨行博人注意嗎?如果她是這種人,那麼把五言排律寫成絕句的時候就可直接說出‘意儘’的解釋,為自己爭取支持,但她卻沒說,生生放棄大好的機會,這和你以為的‘她心機深沉嘩眾取寵’印象不符,因為無論是哪種行為,根本目的都是為了贏,為了勝出,為了博取你我的注意。”
“殿下心思細膩。”
“她的行為一直呈現一種割裂感。所以引起了我的懷疑。你莪都知道,她一開始引起我們忌諱的,就是承受我的恩惠,卻試圖接近慕容翊。這種類似遊衛瑄的行為,會引起我們一些很不好的聯想,從而直接將她淘汰,你就是這麼做的。”
容溥沒說話,看著麵前人明朗的眉宇,遊衛瑄事件給他都留下了陰影,作為當事人的鐵慈,隻應該更為忌憚,她又是那麼珍愛慕容翊。
連他都毫不猶豫因此剔除了簡奚,她卻依舊保持清醒的思考,願意給簡奚再一次機會。
他所喜歡的女子。
是這世上最博大寬容的女子。
鐵慈道:“我不想因臆測而絕人前途。所以我請慕容翊去試探她了。隨便他用什麼方法,給我一個判斷就行。”
慕容翊在旁邊彎唇一笑,為鐵慈駁了容溥而滿意,為鐵慈對自己的絕對信任而得意。
所以他破例用了一回美男計,卻發現簡奚十分避嫌。
由此也就可以判斷,那所謂的故意接近他的推測不存在。
這世上很多誤會都出於個人主觀臆測,隻要稍稍試探就能破解,卻總有人對自己的判斷過於自信,或者因為心結太重而不願意邁出腳步。
就好比暗中人認為遊衛瑄給鐵慈留下的陰影深重,上位者殺伐決斷心誌也堅硬,簡奚犯了忌就絕不會再有機會。
卻不知道他的阿慈,待敵人確實君心如鐵,待子民卻是溫柔寬慈。
容溥沉默,半晌他道:”殿下心細如發,待一個普通民女也如此用心,容溥感愧於心。”
鐵慈笑起來,正想寬慰他兩句,卻見容溥轉向屏風後,道:“你也都聽見了,出來拜謝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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