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朋友活埋在花壇泥土下的窒息感中,葉宇內心的憎恨怨氣如汙泥一樣的流淌。
泥土堵塞了口鼻, 似乎還有蟲子在啃噬著他的血肉, 順著頭和下身的傷口鑽進皮膚底下, 順著耳孔和鼻子鑽進他的體內。
葉宇的意識漸漸模糊, 隻有恨意越發清晰著發酵。
……
撲簌簌、撲簌簌——
泥土被一雙蒼白的手拿著小鏟子扒開,一個高瘦戴著眼鏡的身影用著鏟子和手一起,將剛掩埋起來不久的泥土都弄開。
剛剛被埋進花壇裡麵的人被硬扯著坐了起來,堆積在身上的土簌簌落下,來人用力拍著葉宇的後背, 片刻後,隨著一聲悶咳, 陷入窒息假死狀態的葉宇歇斯底裡的喘息起來, 空氣重新進入缺氧的肺部,葉宇重新感覺到了頭部和下身的劇痛。
但是他還活著。
葉宇勉力睜開眼睛,隻見阿寶臉色蒼白,緊張的滿頭大汗,正幫他撲打著身上殘留的泥土和小蟲。
葉宇無力的動了動嘴唇,幾乎隻能發出氣聲:“阿……阿寶……”
“沒事了, 沒事了……”阿寶低聲念叨著:“王瑩就是個女孩子,用的又隻是個手電筒,力氣能有多大啊是不是……我想到這個覺得你應該沒死, 就偷溜過來救你了阿宇。”
葉宇的確感覺自己比被活埋之前的感覺好了很多,他無力的抬手觸碰了一下額頭,濕潤的血液混合著泥土結成痂覆蓋在傷口上。
“小瑩、鄭裳……尚博、莫、呼、莫染……他們呢?”
“小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鄭裳和莫染吵了一架,我來之前他們被尚博勸住了。”阿寶說道:“先彆管那些了,你的傷口還在流血,這裡有件乾淨的衣服,先當繃帶包紮一下吧?早知道就帶一些藥了。”
葉宇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擺擺手示意阿寶不要多想。
阿寶繼續道:“不說這些了,我們快點去和他們會合吧?這裡鬼氣森森的,我怕就我們兩個呆下去,會發生更多不好的事情啊!”
葉宇的氣力又恢複了不少,他低聲說道:“阿寶,你能回來救我我很感激……但你覺得,他們做出這樣的事情後,我還能好好的和他們當朋友?”
葉宇突然激動起來,冷笑著扭曲了一張本應當是陽光俊朗的臉:“他們想活埋我!你知道我剛剛是什麼心情嗎?他們連確認一下我傷勢嚴重不都沒有!”
阿寶半蹲在葉宇的麵前,徒勞的為自己朋友們辯解道:“他們也隻是普通人,也會被這樣的事情嚇壞了啊……再、再說了,當初小麻雀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彆嗎?”
葉宇突然被激怒了,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用力的推了阿寶一把,踉蹌著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阿寶怒吼道:“你開什麼玩笑!我什麼時候活埋過彆人?啊?!”
阿寶跌坐在地上,用一種奇異的目光透過眼鏡的鏡片看著葉宇,半晌後,他起身拍了拍褲子,低著頭拿過甩在地上的背包,將小鏟子和剪開布條用以包紮剩下的破衣服都收進了包裡麵。
他背上背包,敷衍的說道:“那好吧,你沒有對不起小麻雀也不想繼續和尚博鄭裳莫染小瑩當朋友,那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啊?”
葉宇垂著頭,看不清表情,隻能聽到少年人本該清朗的聲音中,透露出重重的壓抑陰鬱,扭曲的微微顫著音:“當、當然要一起走才對……”
不知道他的朋友們,見到他這個本應該死去的人活生生的站在麵前,會是怎麼樣的反應呢?
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些狠心的朋友們,是如何驚慌恐懼。
既然還活著,仇就應該自己報。
葉宇還記得自己被掩埋之前,似乎聽見了小麻雀的聲音。但是現在,他卻不覺得小麻雀如果真的存在,那就是個索命惡鬼這件事有多令人害怕,葉宇一心隻想讓其他人付出代價。
如果小麻雀真的存在,也不可能隻報複他一個人。
葉宇腦海中不期然劃過阿寶剛剛的話語。
‘……當初小麻雀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彆嗎?’
那又如何……
阿寶對於葉宇的怪異看上去毫無反應,攙住了看上去越來越精神的葉宇,應和道:“那就快走吧,再慢點大家會等急了的吧。”
葉宇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聲。
兩人身後,小麻雀站在花壇拐角處,半個身子被高高的灌木叢遮掩的看不清晰。
阿寶仿若不經意間回頭看了一眼,隻有嗚嗚的夜風在吹拂,其他的什麼也沒有。他遮掩在眼鏡下的眼底劃過一抹暗色,又轉過頭扶著葉宇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