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目光陰晦如釀風暴怒雨:“短短萬年,昔日那些忠於帝子的舊部一一被瓦解分崩,一場輪回,血嬰鬼樹,神界流傳出帝子埋骨於三途河中,成為食骨靈盒盒內收藏白骨之一,至此,名下勢力儘散,歸於往生名下的帝子舊部數不勝數,笙兒覺得無祁邪不可能再重回神界,為父卻恰恰不這麼認為。”
幽冥緩緩起身,走至窗欞旁,看著窗外流雲卷動星光,萬古星空長夜之上,王座空懸。
“神界這番光景,我已經看了三十多萬年,早已經看膩了,若非堅信無祁邪能夠再次創造奇跡,你以為為父還會在意著區區神尊之名,拘束於這九天之上不成。”
幽笙啞然無聲。
幽冥謂歎道:“昔日舊兵不再,待他回歸,笙兒你難道是想讓他背後空無一人嗎?”
窗外天空飄起的細碎的星沫光輝,灑入窗欞,落入她清亮的黑瞳之中。
幽笙緩緩垂斂眼眸,袖中的素手緊了鬆,鬆了又緊:“父親的意思是……”
幽冥目光落入星海之中,神情冷漠:“莫要插手靈界之事了,太蒼古龍,事關天下蒼生,你若身陷進去,即便是為父傾儘整座星域之力,也難以保你了。”
幽笙麵色微微有些發白,聲音微顫道:“太蒼古龍的存在,果真是連父親這樣的人物都不可觸碰的大禁忌嗎?”
幽冥緩緩闔上眼眸,道:“十億萬年前,天地尚未初開,不分七界九州之說,混沌世界,遠古大荒之主宰,共分九神,古神卷軸並未記載這九神之稱號,隻知九神皆為不死不滅入聖之大造化境界,不死不滅……”
幽冥輕嗬一聲,眉間浮現出淡淡譏諷之意:“可是在當今七界之中,笙兒你可曾見過九神半分氣息蹤影?”
幽笙心頭震撼,一時難言。
幽冥緩緩吐出沉重的聲音:“那是因為九神,皆被兩朵自虛無中誕生的花奪去了存在。”
幽笙遍體寒涼,幽冥簡單一言,卻是激起了神女心中最深的恐懼。
九名入聖的混沌氏神,就這般淡描輕寫地被兩朵花抹殺了。
幽冥轉目望來,黑漆漆的眸子如淵似海:“兩朵禁花,其中一朵,被龍所食,自此,此龍後裔誕生,必銜蓮而生。”
“既然當為禁忌,可毀,不可護。”
幽笙張大嘴巴,啞口無言。
心中再無了半分重新下界之心。
……
……
蒼山披雪,殘紅如大地一抹餘燼紅妝。
南方明燭,映著經冬不凋的寒鬆分外孤寂。
連綿山脈,有紅盞明燈映雪,遠遠望去,宛若一段極長的紅線,沒有儘頭般編織出了蒼山白雪的緋紅昳麗。
觀龍山,太古妖尊所居之地。
沒有人間皇宮那番金碧輝煌,琉璃寶瓦的奢靡氣派景象,但卻是以明燈妖火點路而行,更顯大氣靈秀。
黑山白雪,明廊山亭。
日頭早已偏西離去,天
色渺茫暗遠不可見。
明燈耀耀,蒼憐一襲滾金燙邊黑裙臥於山亭美人榻間,夜雪寒風拂過她的眉眼衣衫,便餘一身寒霜涼意。
寒亭之中,地麵一處安放著燒得正旺的火盆,火盆邊緣放著幾塊冬薯,烤得薯香四溢,暖甜的薯汁從開裂的褐皮中如蜜般滲出,不必以舌品嘗,便已知曉此薯必然過分軟糯香甜。
冬薯已薯,蒼憐卻無心去食,她懨懨無情的目光掠過寒亭以外的那名青衫墨影上,絕美麵容沒有一絲表情,火光映著她漆如長夜的眼眸。
不言不語間,她的氣質無疑是絕世傾華的冷傲孤霜。
那名青衫男子踏雪而來,麵上帶著溫醇的微笑,衣帶輕飄,發冠染雪,雖著凡衣,卻也難掩那骨子裡的仙神氣質。
他及有分寸裡走近寒亭十步以外,便頓住腳步,低頭看著雪地間屬於自己的那道影子。
神明之影,落入凡塵。
雖雪潔白承影,他仍覺已染塵埃。
男人麵上掛著比夜風要溫煦的笑意,緩聲說道:“托妖尊之福,這是本君第一次身著凡人服飾,說實話,感覺就像是將一件醜陋低賤的野獸皮囊撕下套在了身上一般,讓人真的很想現在即刻完成任務,離開這紅塵濁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