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一名侍衛跑來:“啟稟將軍,瀚州知府來訪。”
前些日子邀對方一敘,沒想到正趕在今天,霍臨風即刻去迎。離開主苑,一路大步流星趕到頭廳,進門便見沈舟端坐椅中。
他輕咳一聲:“沈大人久等。”
沈舟聞聲抬眸,頓時一定:“你是……”
他笑答:“我是霍臨風,如假包換。”
朝暮樓踉蹌一步,幸得對方相扶,沈舟憶起後大吃一驚。霍臨風屏退下人,簡明扼要地解釋:“當時在查江湖事,不方便透露身份,沈兄莫怪。”
沈舟逐漸回神,拱手行禮:“將軍言重。”
霍臨風親自斟茶:“曾得沈太傅相助,得知沈兄遷任瀚州,便想見麵一敘。”
沈舟愧不敢當:“家父欽佩霍門忠良,將軍不必感念。”恰好他遷瀚州任官,也想與對方一見,因此收到書信前來拜訪。
兩人聊了許久,一武一文卻十分投契,又仗著天高皇帝遠而暢所欲言。許久,聊到瀚州鬨災一事,霍臨風有的放矢地挑明些許。
“賈炎息竟是將軍所捉?”沈舟驚道,“還有述罪狀和賬簿,幫了在下大忙。”
霍臨風不欲搶功:“我出點力而已,做主的另有其人。”口中說著,麵上情不自禁地含笑,“那人暫需休息,沈兄車馬勞頓也需歇歇腳,明日咱們好好聊聊。”
沈舟聞言起身,他已命家仆在客棧等候,準備就此告辭。不留宿乃避嫌之舉,霍臨風明白,於是將人親自送到門口。
晌午已至,霍臨風頂著明晃晃的太陽折回主苑,小廳已布好飯菜。
他踱入臥房,隔著紗帳窺見容落雲的睡姿,走近撩開,輕手輕腳地挨在一旁。老實些能死,探手鑽入絲被,摸到對方隨呼吸起伏的小腹。
棉紗乾燥,傷口沒有滲血。
他糾結住,手掌是往上還是往下。
上頭都揉紅了,那便去下頭罷。
霍臨風正欲動作,聞得一聲輕哼。容落雲睡眼惺忪地瞧他,許是熱,鼻尖沁著幾顆汗珠。“醒了?”他抽出手裝作啥都沒乾,“餓不餓,用飯去?”
容落雲忽然說:“冷桑山太可怕了,彆的山就沒那般多野獸。”
霍臨風一笑:“以後再上山練功,我陪你。”
沉默片刻,容落雲問:“若你又不想見我呢?”他揪住對方的衣襟,神情切切,“其實我自己也能下山,但我想看看你會不會管我。這些天我琢磨許多……”
霍臨風安靜地聽,溫柔地問:“琢磨了什麼?”
容落雲道:“從前幾乎都是你主動,這些天你不見我,我嘗了嘗冷遇的滋味兒。我很想你,未細究杜仲還是霍臨風,想的是你這個人。”
困於山洞,似乎卻鑽出牛角尖,他說不清也道不明。
霍臨風側身籠罩住他,大手撫摸他的頭發。“落雲,以後不會了。”霍臨風對他說,“有番話我醞釀許久,在身份暴露前就準備好了。”
容落雲問:“什麼?”
霍臨風鄭重道:“我是霍臨風,生長於塞北,亦生長於戰場,初入江南甚為忐忑。遇見你在預料之中,欺瞞你屬計劃之內,而愛上你則是天大的意外。”他低頭吻容落雲的額頭,“享過伺候,受過傷痛,唯獨嘗試情/愛是出娘胎後的第一次。”
“用杜仲惹你動心,其實抓心撓肝地想聽你喊一聲‘將軍’。”他歉然一笑,“做回霍仲,可率兵馬,可展抱負,可錦衣玉食吆五喝六。但是對你,穿衣浣發喂飯擦嘴,我仍舊心甘情願,永遠都不會改變。”
襟前的手已經鬆開,攀上他的肩膀。
霍臨風問:“容落雲,你願意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容落雲點點頭:“願意。”
霍臨風又道:“親我一口,給我蓋個宮主大印。”
攀肩變成纏頸,容落雲仰臉親在他的唇上。隔著絲被一摟,他反客為主把人壓實,吻得輕了他不痛快,吻得重了他怕失控,便輕重有致地廝磨。
待唇分齒離,容落雲氣喘籲籲,親個嘴兒猶如身受重傷。終於平複,他卻悵然又遺憾地說:“可惜東西都毀了,花缸沒了。”
霍臨風道:“再給你買。”
他又說:“提燈砍壞了。”
霍臨風道:“重給你做。”
他再說:“風箏劈爛了。”
霍臨風道:“咱們再紮。”
樁樁件件數清,容落雲後悔地搖頭:“小箋被我震碎了。”剛說完,霍臨風握住他的手朝枕下探去,指尖觸到一物。
拿出來,是那張變成碎片的小箋,已經一點點粘好了。他捧著瞧,怔愣著說不出話來,隻一頭栽在霍臨風懷裡。
良久無言,直到杜錚敲門喊他們用飯。霍臨風開誠布公,告狀道:“那廝攛掇我欲擒故縱,我便聽了。”
容落雲低笑:“以後不許用三十六計對付我。”說罷穿一件薄衫,趿拉綾鞋下了床,走出幾步忽然一頓。
霍臨風看著,有些不明。
容落雲喃喃改口:“……美男計可以。”
霍將軍渾身一凜,那今夜便用,是否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