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風情場失意,又登不得沙場,隻好周旋於官場。待黃昏,在花園設宴,慰勞鄧嚴及一乾驍衛軍路途辛苦,也算為明日踐行。
他笑了整晚,還拎著狼崽子給大夥兒看,做足了快活無虞的樣子。
翌日,城中街道肅清,宣旨的隊伍自將軍府出發,承旨官回長安複命。霍臨風一身將軍服製,攜主帥胡鋒親送,直至西乾嶺城外。
隊伍逐漸走遠,隱沒於林間。
胡鋒問:“將軍,修建長生宮一事……”
霍臨風吩咐:“在城中張榜,告知百姓。”消息傳播需要三五日,索性寬鬆些,“七日後,在軍營口招收勞力。”
胡鋒即刻去辦,告示一貼,城牆邊聚滿百姓,慌的,怕的,膽小的婦孺掩著麵哭。鄰州早有動靜,若隻是增加賦稅,咬牙扛住便是,誰能想到大禍降在自己的頭上。
何需三五日,這噩耗一日之內傳遍西乾嶺。
來來往往,三五日足以傳到幾百裡外的各州。
百姓們人心惶惶,卻也精明,長生宮建在東南之地,豈不是衝撞不凡宮?如此一來,大家觀望著,盼著不凡宮掀一場硬仗。
稀罕的是,不凡宮無半點動靜,比那大悲寺還祥和。
這一日,沉璧殿閉著門,容落雲和段懷恪在偏殿練功。“呼……”容落雲肩膀塌下,長長地出了口氣,“大哥,我覺得好冷。”
段懷恪說:“兩個時辰內彆運功。”探手搭脈,囑咐道,“你已經練了整整七日,真氣紊亂,需要停一停。”
容落雲道:“可我始終無法突破第五層。”
段懷恪勸誡:“你正是因為心急才紊亂,欲速則不達,明白嗎?”
容落雲點點頭,氣鎖丹田靜一靜心,未及片刻,刁玉良躥入殿中,神猴無形般湊來眼前。“二哥,我來賣消息。”他往容落雲懷裡拱,“軍營招收勞力,正排著隊登記呢。”
胡唚,誰願意去做苦力,還排隊,容落雲才不信。
“真的!”刁玉良說,“我也不知霍大哥使了什麼招兒,蠱惑好些人!”
容落雲心生懷疑,既然未打算修建長生宮,暫且裝裝樣子便可,何必來真的?莫非,霍臨風改了主意?
左右兩個時辰無法運功,起身離殿,他和刁玉良去瞧一眼。
兩人出了不凡宮,向西行走,七八裡後望見營外的隊伍。竟真有人主動報名,容落雲疑慮漸深,行至營口,文官負責登記,將士則挨個詢問。
“姓名,多大了?”
“劉一農,二十五。”
“修建長生宮,還是參軍?”
“俺參軍。”
容落雲一愣,恍然以為聽錯,再往前擠擠,忽然被攥住胳膊揪出隊伍。周圍的士兵齊喊“將軍”,霍臨風攥著他,滿目笑意地問:“這位好漢怎的插隊?”
他動動唇,當著眾人不好說話,複又閉上。
霍臨風自然明白,鬆開對方,低聲問:“去我的帳中?”時隔七日未見,怎料容落雲主動送上門來,他比守株待兔的農夫還驚喜。
容落雲卻不是好拐的,跟著走到帳外,四下人少,便及時止住步子。“就在這裡說罷。”他淡淡地開口,“外麵怎麼回事?”
霍臨風無奈一笑,這裡就這裡罷。
修城建宮,向來是強製招人,他雖不打算真的招,但想趁此機會充實一番軍營。他道:“從前被不凡宮壓著,無人願意參軍,其實西乾嶺的兵馬遠遠不夠。”
容落雲問:“那為了逃避苦差,全來參軍怎麼辦?”
霍臨風失笑:“當我這兒是避難的地方麼?參軍的要求嚴格許多,要篩選的。”
兩個人立於帳前說話,解釋或者商量,過去好一會兒工夫。不知不覺的,一聲聲若有似無的哼叫傳入耳朵,從帳裡頭。
容落雲扭臉欲瞧,卻被霍臨風反身擋住。他問:“誰在裡麵?”
霍臨風支吾道:“趙員外送來一名歌姬,騷/情得很。”
容落雲哪信:“有你騷?”
來時引他入帳,膽敢藏著嬌娥?
他勾住霍臨風的封腰粗暴一拽,控製不住般,縈著殺氣闖入帳內。不見歌姬的倩影,循聲一望,卻見狼崽翻著肚皮酣睡,哼哼地叫呢!
容落雲猛地回眸,撞上霍臨風得逞的壞樣子,氣極了,惱極了,好似被狠狠地臊白了一通。當真沒有天理,做官的,居然偷做匪的,害他一頓好找。
轉頭瞧著那小畜生,他撿回來的兒子,在賊人的床上呼呼大睡,怪不得都說“白眼狼”,果然誠不相欺。
他伸手去抱,狼崽一瞬間驚醒,衝著他的虎口處齜牙一咬。
霍臨風嚇壞了,衝去握住容落雲的手腕,隻見那白皙的手背滲出血珠,滴滴答答流了滿手。
“養不熟的狼,我就是怕它不留神傷了你!”掏出帕子捂住傷口,他抬眼看對方,變得溫聲輕慢,“疼不疼?”
容落雲抿著嘴:“七日不見,它當然與我不熟!”
霍臨風道:“怨我,都怨我。”他好不要臉,明麵道歉,話中卻暗藏玄機,“本想帶它去無名居,又怕你一劍砍了我這個禍害。”
容落雲氣得輕顫,不知如何罵,竟啐了句“狗官”。
霍臨風忍著笑,掀開帕子,端詳傷處是否止血。慢慢的,兩道牙印逐漸變紅,又滲出豔紅的血珠。
他盯著,不知癔症什麼。
然後捧起容落雲的手,低下頭,以嘴唇將傷口封住。
容落雲繃緊了身子,那微燙的薄唇噙著他的手背,熱乎乎,止住了疼。他掙脫不開,又擔心旁人此時入帳,眸中泄露出驚懼。
陡地,霍臨風含著他的傷口,嘬了一下。
容落雲“嗚”出一聲,那輕飄飄的調子,那顫悠悠的尾音。
帳中兩人一獸,這下當真難分……誰更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