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上打殺的動靜不小,驍衛們招架不住,有的往下逃,有的高呼求援。城門下的驍衛軍聽見,正欲登高,卻也被殺個措手不及。
段懷恪凝結內力出掌,徹骨寒意侵來,七八人被擊出十步之外,另一邊,容落雲手執長劍,劍花繚亂,勢不可擋,一路殺個片甲不留。
東西包抄至城門前,容落雲和段懷恪稍稍停住,並立著,眼見其餘驍衛聞聲湧出。這時候,霍臨風和陸準一躍而下,四人彙合,一副要血洗南城門的架勢。
一級校尉於巽,喊道:“霍將軍夥同江湖反/賊,要畏罪潛逃不成?!”
霍臨風回道:“少廢話,識相的就打開城門!”
於巽問:“怎不見睿王?”
霍臨風索性不答,亦再不廢話,向著城門殺去,見狀,容落雲等人一齊動手,與如潮的驍衛軍纏鬥在一處。
三兩招斃其命,白茫茫染得紅豔豔,城下血水泥濘,映著城門高掛的紅燈籠。此夜是除夕,江南夢好,塞北萬家燈火,唯獨長安城中乾坤劇變。
人越殺越多,漸漸的,霍臨風已經迫近城門,距離逃出去不過一步之遙。然而,他們隻是假裝逃跑,意圖吸引朝廷的注意……
霍將軍錯雜道:“他們援兵未至,彆殺了。”
容落雲一愣:“早說啊,眼下怎麼辦?”
段懷恪建議:“佯裝力竭,應付著罷。”
四人搖身變成戲台上的名伶,放慢招式,喘著氣,恨不得掌心一滑丟了兵刃。他們好生會演,為等對方的援兵來,耍猴似的與敵方消磨。
陸準環顧周遭,說:“那我先撤了!”
一晃,小財神拖著麻袋跑沒了蹤影。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大批援兵趕來,將南城門層層圍堵,三人交換眼色,合力拚殺,待斬殺大半後,霍臨風膝蓋一軟微微踉蹌。
讀懂信號,容落雲和段懷恪紛紛露出倦怠之意,驍衛軍以為他們寡難敵眾,頓時士氣大增。
霍臨風趁勢喊道:“罷了!快跑!”
三人破城門“失敗”,俱往城中逃,沒多久便將追兵甩下。
回到鹹訥巷時,恰好醜時一刻。
孟霆元苦等許久,見他們歸來,急忙從屋中奔出,終於鬆一口氣。眾人進屋,杜錚早已烹好茶預備著,見大家滿身寒氣,又去增添炭火。
“你們有無受傷?”孟霆元問。
霍臨風擺擺手:“都平安,睿王放心。”
容落雲說:“今夜突襲十分成功。”南城門乃至整個城南都會亂起來,“對了,睿王,你的親兵如何了?”
孟霆元道:“長安城周遭八莊十二鎮,其中潛藏的親兵已陸續合流,共計一千八百人。”他不受寵,兵權摸都摸不著,這些已是全部。
霍臨風點點頭:“好,相信很快便會全城戒備,等咱們被找到,我的精騎打頭陣,餘下的親兵聽指揮便可。”
眾人簡單地商議幾句,夜深了,該養精蓄銳以待明朝。孟霆元向外張望,忍不住問:“三宮主在哪兒?”
容落雲反問:“老三先撤了,他沒回來?”
孟霆元說:“沒有,我一直等著你們。”說著站起身,往外走,走到屋門前的時候一頓,“我帶人去找找,誰也不可以少。”
推門出屋,隻聽院中“咕咚”一聲。
大夥兒出去瞧,見牆根兒雪堆上,陸準摔得四腳朝天,身旁還滾著一隻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容落雲跑過去扶,嗔怪道:“你去哪兒了?”
陸準爬起來:“那會兒兵少,我去城牆下的武器庫了。”
將麻袋一打開,裡頭分外滿當,成捆的羽箭,□□彈丸,碎銀,竟還有兩身驍衛軍的鎧甲。
戰果頗豐,霍臨風說:“三宮主,羽箭給我的精騎用,如何?”
原本也是這般打算,陸準靈機一動:“那也行,但我今晚累得很,要睡床。”
屋中一床一榻,床軟榻硬,霍臨風道:“好啊,反正床要睡三個人,讓你睡裡麵,我和你二哥睡外麵。”
陸準哼道:“昨夜你就睡的床,你該睡榻了!”
吵著進了屋,最終無法,霍臨風隻好睡在小榻上,那容落雲自然也睡在榻上。梳洗吹燈,他們擠在被窩裡,段懷恪、陸準和孟霆元並排睡在床上。
靜靜的,孟霆元悄聲問:“有沒有受傷?”
陸準說:“沒,就是鞋濕了,腳冷。”
他閉上眼睛,又猛地睜開,棉被下一雙赤足挨住他,很暖和,焐熱他的腳掌。不知為何,他想起段懷恪教訓的話,好的不學,偏學那些卿卿我我。
陸準想,暖個腳,有什麼呀。
恰在此時,榻上隱約傳來一聲呻/吟。
容落雲鬢發散亂,敞著衣襟和下擺,被霍臨風瓷實地壓著,一偏頭,還能望見窗外的皎月。
“混賬……”他緊咬下唇,短短的指甲劃過霍臨風的脊背。
都什麼時候了,竟還有顛/鸞/倒/鳳的心思,霍臨風銜他的耳朵,啞聲道:“萬一事敗,今夜風流偷香,那我死也不算冤枉。”
容落雲咬住枕頭,生生吞下了嗚咽。
這般凶險,又如斯快活,他們的第一個除夕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