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徹問:“將軍,咱們怎麼打?”
霍臨風說:“周遭城門、關卡布滿重兵,皆以為咱們要逃出長安,先殺出重圍,然後從城中走,直取皇宮。”
皇宮雖兵力減弱,可若想攻入宮門與高牆,也絕非易事。容落雲道:“或許,咱們用輕功進去,一人掩護,一人去開宮門?”
稍有鬆懈,外麵的兵便可協力闖入,眼下似乎也彆無他法。
一切吩咐妥當,到院中,隱約能聽見鹹訥巷裡的腳步聲,霍臨風、容落雲、段懷恪、陸準,各人穿戴整齊,提劍靜候著。
咚咚,那一隊官兵停在門前,敲了敲。
虛掩的門閃開一道縫隙,為首官兵微怔,向內窺,看清院中的眾人。“是、是這兒!”他驚愕地呼喊,“——亂/賊在此!”
突然,門中猛躥出一條灰狼,齜著獠牙,一口咬斷官兵的脖頸。
霍臨風衝在最前頭,喝道:“殺出去!”
幾人齊齊奔出,刹那間,鹹訥巷周遭門戶大開,霍家三十名精騎各佩刀,身跨箭筒,勇猛地衝鋒陷陣,睿王的千餘親兵緊隨其後,將整條巷子填滿了。
那一隊官兵已無活口,霍臨風帶兵朝外衝,拐入長街,遇上近百巡邏的驍衛軍。兩方拚殺起來,霍臨風執劍翻入人群中,不眨眼般,一口氣斬殺二三十人。
在塞北時,容落雲未曾跟著上戰場,如今才算見識了,這蠻兵殺人不講招式,隻求結果,恨不得一劍穿了兩命。
如此這般,他們的人馬沒消磨太久,很快往前去了。
這一路無休無止,眾人見兵便殺,直直朝著皇宮奔襲。
此時的丞相府,陳若吟裹著狐裘大氅,正立在廊下逗一隻鸚哥,外頭已如亂世,他卻安逸自在,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豈料暗衛尋來,打破這份寧靜:“義父,霍臨風等人動手了。”
陳若吟“哦”一聲:“他就幾十個定北軍,就算以一擋百,也殺不出去。”
暗衛說:“不止,還有睿王的一千八百名親兵。”
陳若吟似是確認:“睿王?”昨夜突襲南城門,是舍了睿王逃命的,莫非……“怎的,睿王跟著逃,從此做個流落民間的逃犯王爺麼?”
暗衛回道:“義父,他們沒逃,而是……殺去了皇宮。”
陳若吟驟然一驚,皇宮,霍臨風等人竟殺去了皇宮?!
他禁不住笑起來,自嘲地說:“是本相低估了,沒想到他們有如此膽量。”
暗衛說:“皇上中計,以為他們欲逃出長安,宮中的兵力調撥至城門,正是薄弱的時候。義父,咱們要不要動手?”
陳若吟陷入沉默,許久才緩緩說道:“這會兒,估摸大軍已收到消息,正往皇宮趕呢。”他稍加思索,“你帶人趕往皇宮附近,打家劫舍,逼得百姓四竄。”
那定北軍再驍勇,也是義兵,一旦遇上百姓便打不動了。投鼠忌器,束手束腳,速度自然會慢下來,到時抵達宮外,其餘驍衛軍也追上了,腹背受敵如何抵擋?
區區一千八百人,耗也能耗得精疲力竭。
定北侯霍釗,不就是那麼死的嗎?
“義父高明。”暗衛聽罷領命,速速去辦了。
未及半個時辰,霍臨風率兵長驅直入,距皇宮僅餘二三裡時,忽然湧現大批奔逃的百姓。這般境況,百姓合該關門閉戶,為何會四處逃竄?
他喊道:“不要傷了百姓!”
可迎麵的驍衛軍卻麵容不改,見他們有所顧忌,氣勢反而更盛。漸漸的,他們的隊伍停滯不前,殺敵速度減慢,百姓成了圍困他們的障礙。
容落雲偶一回頭,見四麵八方追來大批兵馬,他縱身掠向後方,與霍臨風分居首尾禦敵。天寒地凍,他卻滿身熱汗,一雙眸子映著四濺的鮮血,格外的紅。
一千八百親兵,倒下的人越來越多。
田徹嘶吼著,肩背受傷,卻像不知痛般。
他們被包圍得水泄不通,稍一喘息,就會被利劍索命。
容落雲想,幸好,他與霍臨風待在一處,相遇時恰逢春,繁花初綻,如今飛雪漫天,哪怕死,亦是一場難得的美景。
除卻兵戈相撞聲,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殺得麻木,但望不見儘頭,不知何時才能停下。
忽地,容落雲神思倦怠,一點閃著光的刀尖朝他直直劈下,霍臨風傾身飛至,摟住他旋身躲避,一劍將對方刺穿。
“小容,沒事罷?!”霍臨風急道。
容落雲回神:“沒事——”
他有些遲疑,因為隱隱約約的,遠處傳來浩蕩的馬蹄聲,霍臨風也聽見了,不禁朝長街深處望去。
隻見一片風雪硝煙中,數千軍馳騁而來……
為首的少年鮮衣怒馬,呼喊道:“——二哥!霍大哥!”
那陣勢,金戈閃爍,襲來鐵馬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