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嫂子王氏後來知道了,叉腰在她娘的門口指桑罵槐了半天,說家裡進了偷糧賊,要不就是米缸長窟窿,又說她出嫁的女兒已是彆家的人,沒事不要回家,否則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休了,帶壞方家女兒的名聲。
方氏臊得滿臉通紅,拉著何文靜的手囁嚅著不敢答話,又怕自己的娘為難,因此去了這一回也不再去了。
而小小年紀的何文靜跟著方氏去外婆家受了舅媽的白眼,心裡也存著誌氣,不想再去被人冷嘲熱諷,母子四人便又就著這半袋子糙米過活。
隻是為了節省糧食,稀粥中不僅水加的更多了,還常常放些野菜一起煮。
方氏要去田裡乾活,便是何文遠送飯,他見妹妹們餓得直哭,便把自己的稀粥分了大半給她們吃,自己餓得狠了便去扯喂豬的草來吃。
可惜就算吃野草也不頂用,他還是越來越瘦,然後終於在一天早上時餓死了,然後就是何文靜穿了過來。
何文靜腦中走馬燈似得過完原主短暫的一生,隻覺得他實在是太慘了,而這個家也實在太窮了。
穿成男人就男人吧,至少在古代封建社會,就算是這樣窮鄉僻壤的地方,男人的日子也要比女人好過的多,出路也多得多。
在生存麵前,性彆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
胃中還是空空的難受,何文靜躺不下去了,呻|吟一聲醒了過來。
“水...給我水...”
床上傳來虛弱的聲音,正在哭泣的方氏和兩個小蘿卜頭驀地抬頭,驚喜的看著他。
“哥哥醒了!”
“大郎醒了!”
何文靜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再次出聲:“娘...幫我端碗溫水吧,我渴...”
其實何文靜是餓,可他也知道家中沒什麼吃的了,況且原身是餓死的,他也還沒從那種餓得心慌的勁中緩過來,便想先喝水潤潤嗓子。
“誒!大郎你先躺著,娘這就去給你倒!”方氏慌忙起身,隻是雙腿卻好像被之前的變故嚇軟了,猛一起身差點摔倒。
床前的兩個小蘿卜頭此時也掛著淚挨在床前,何杏還有些害怕的拉著何文靜的手,才三歲的何梅更是直接把頭枕在他蓋著被子的腿上,一雙小手也扒在床上,神色依戀不已。
她們兩人一個差何文靜兩歲,一個差何文靜一歲多,以前何大山還在的時候就是他帶著兩個妹妹玩。後來何大山去了,方氏身體柔弱,管著田中的莊稼就讓她精疲力儘了。
因此這一年來,何文靜不僅要在家中打理家務,洗衣做飯,甚至兩人的辮子都是他紮的,尤其小妹何梅,可以說粘他粘的緊。
方氏把水端來,何文靜被她扶著喝了一碗,恢複了些力氣。他被扶著靠在床頭,緩了口氣,又讓他娘端了一碗溫水來,這次他讓方氏加了一點點鹽。
等這碗淡鹽水喝完,何文靜才覺得自己好似重回了人間,隻是胃裡仍然餓的發慌。
方氏見兒子醒來,又喂他喝了水,就趕緊拿著碗去抓了把糙米煮粥。
剛才她以為兒子餓死了的時候就聽兩個女兒說了,原來大郎每日都省下口糧給她們吃,才讓他自己餓暈了過去,當她怎麼叫都叫不醒兒子的時候,她才真覺得天都要塌了。
如今兒子醒來,就算隻剩下最後的一碗米,她也不管那麼多了,就算真要餓死,也是她先死,她是沒辦法看著兒女在她麵前餓死的。
廚房中漸漸有香氣傳出,何文靜吞吞口水,他從沒覺得這麼餓過,這糙米白粥的香味聞起來實在太香了,此刻竟覺得比他以前吃過所有美食還要誘人,口中也是止不住的分泌唾液。
又過了一會,方氏用大碗端了粥出來,慢慢喂給何文靜吃,兩個小蘿卜頭雖然也很餓,卻也懂事,隻在一旁乖乖看著,等哥哥吃完。
何文靜被方氏喂了一碗粥後才覺得胃中沒那麼難受了,雖然仍沒吃飽,卻也不再餓得燒心燒肺了。
又見地上兩個小女孩也是瘦得可憐,眼巴巴的看著方氏手中的碗,而方氏自己不僅身材瘦弱,而且還得下地種地,便說不吃了,讓娘和妹妹吃。
誰知方氏卻沒聽他的,又去舀了一碗粥,要喂給他吃。
何文靜推了幾次,方氏就開始掉淚。
何文靜雖然前世是女人,可是他也看不得彆人在他麵前哭,尤其這個人還是他這輩子的娘,他對怎麼哄人真的不熟啊。
於是何文靜便又在方氏的眼淚攻勢下喝了一碗粥,剩下的是再怎麼也不願意吃了。
方氏見兒子的確實臉色好看了許多,也放了心。又見兩個女兒眼巴巴的看著她,就將鍋中的粥都舀了出來,分成三碗,她自己的多是菜葉和米湯,兩個女兒的則要乾得多。
何文靜躺在床上看著這母女三人喝粥,越看越覺得心酸。
尤其是兩個小女孩,每喝一口都珍惜無比。這要是在現代,她們這個年紀也就在讀幼兒園吧,可現在她們卻隨時都可能會被餓死。
何文靜覺得這個家真的要想些出路才行了,否則再過幾天,那就是全家都要被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