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每年臨近臘月時都會由均輸司出麵采購大量的物資, 雖然平時也未間斷過,但是主要還是集中在年底。
其原因就是要過年。
每到此時,均輸司除了要往宮內輸送大量的物資外, 作為皇帝的趙珩也得在此時給他看重的一些大臣們下發賞賜。
賞賜的東西通常包括且不限於名貴藥材、黃金珠寶、珍貴皮毛、或者其他平時不太容易得到的珍稀物品。
比如唐朝時,因為櫻桃易腐壞,不利於長途運, 所以皇帝還會特地賜下櫻桃給百官, 為此大詩人王維還寫過一首詩來記錄這件事。
至於近代的清朝, 最出名的應該就是賞賜黃馬褂了。
前朝、後宮這麼多人都等著過個好年,因此均輸司每年在入冬前必要派人前往各地采買物品,小到一根線大到家具器皿, 方方麵麵, 十分齊全。
而這筆錢恰好就是由戶部調撥的。
何文靜仔細核對過采買清單和與之對應的價格,結合目前國內的物價來看是沒有什麼問題, 不過采買的地點卻很值得商榷。
尤其是其中的糧食和穀物。
按照之前的慣例,均輸司每年購買的粟米皆是來自江南,而麥子則出自西北,至於其他穀物也均是挑選優產地購進, 然後再由漕船運抵京城。
江南就不必說了,魚米之鄉物產豐饒, 這些折損對當地的庫存影響並不算大, 而且江南百姓本身收入水平也好一些, 所以就算糧價上浮了些,他們也還可以負擔得起。
但是對於西北等少雨地區的百姓就不一樣了。
本來西北地區就因為土地貧瘠且常年少雨,因此隻能作為麥子的出產區而少有種植水稻。
所以每年朝廷來西北征調了麥子之後,由此產生的糧食缺口,這些地方一般很難補上。
畢竟從江南遠運粟米價格太高, 而由於本地生態環境的限製,地裡又不可能短期內栽種其他莊稼。
何文靜作為戶部侍郎,平日日常工作之一就是管控監督各地的物價,權量市糴,因此對於這件事有著深刻的認識。
就拿他已經告老還鄉的前任雲侍郎來說,根據存檔記錄,每年到了此時,戶部都會有大量的倉儲調動。
在均輸司采購完成後的這一段時間內,戶部最忙的就是“三庫”和倉場衙門的人,每年如此。
何文靜看完這些賬冊後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完全沒必要。
大夏的糧食產量並不高,就算是他從呂宋帶回了紅薯和玉米也一樣,但是整個大夏的人口卻接近兩萬萬人,也就是接近2億。
要養活這樣多的人,僅靠現有的糧食產量本就艱難,而作為掌握了整個國家權力的皇宮、朝臣和富商們又占了大多數的資源。
那麼底下人口數量龐大的百姓,能分到的糧食自然而然就會減少。
因此,與其將國內本就不多的糧食東挪西搬,還不如直接取用外部資源——進口。
北海港碼頭。
五艘海船停正靠岸邊,碼頭上的力夫正在忙忙碌碌的搬運著各色貨物,期間還夾雜著許多商人“輕一點!輕一點!”的慌張提醒聲。
何文靜負手站在岸邊,靜靜望著波光粼粼的海平線。
當時他再次上奏,提的又是均輸司采購俸米糧食的建議,朝中眾大臣雖經了上次開辦錢莊的事,都知道他大膽,但他在還不到一月的時間內又口出狂言,還是讓不少人忍不住皺了眉。
所以這次何文靜出京前是在朝上立了承諾的,那就是均輸司的其他采購清單戶部認為沒有問題,可以正常調撥錢款。
但是對於糧食的空缺,何文靜必須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且所花費用不能高出原本均輸司的預算。
更有甚者,例如兵部尚書邢洪釗,稱何文靜既然不願在國內采購糧食,那麼本應花在大夏的銀子外流了,要他把這些外流出去的銀錢補上,如此才能勉強算得上無功無過。
何文靜最開始不知道邢洪釗為什麼會如此針對他,不過後來也漸漸想通了。
他們兩人最開始是在前朝時結下的梁子,當時對方想拿自己頂缸失敗,最後反惹了文宣帝不喜,因此在前朝後期一直不受文宣帝待見。
後來屯田製逐漸推廣到全國,他手中權力又被地方的屯長分走不少,因此對何文靜更是懷恨在心。
再加之與何文靜有親的聶成忠又成了他的競爭對手,所以邢洪釗便想著趁何文靜羽翼未豐時把他打壓下去,否則最多再過三年,他這兵部尚書的位置必定要讓賢。
對於他明麵上的刁難何文靜並未放在心上,他在意的還是一直躲在暗處沒有動靜的曹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