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樂樂同誌。”衣影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基地是沒給你吃飯啊?還是沒給你衣服穿啊?我都沒有虐待你啊。”
被活捉的罪魁禍首歎了口氣,說:“我就是看不慣你這欠扁的樣子。還有, 我不叫樂樂, 這是什麼狗屁名字。”
衣影道:“好的樂樂, 知道了樂樂。”
白樂樂:“……”
代理人在耳機裡問:“先生,怎麼處置他?”
“先關在基地裡。”衣影淡淡地說, “不給電子設備, 不給光, 不給聲音, 不給任何人探視。關三天再等我過來。”
那邊道:“是,先生。”
衣影接著又吩咐道:“他可能事先催眠過另一批人,作為退路準備的。在此期間,收回基地所有人的高級權限, 該乾的、不該乾的都不讓乾了,武器也都給我鎖好, 等我命令再開放。再有,先前所有被他接觸過的人, 去做個身體檢查, 給勾陳再安排個MRI。”
說完之後, 衣影慢慢走回去,坐回到椅子上,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飛廉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這樣歎氣,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衣影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你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你哥嗎?”
這句話有點拗口, 飛廉反應了一會兒, 猜測道:“是因為你看過我的檔案?”
衣影又歎了口氣,用一種特彆隨意的口吻說:“有個冬天吧,特勤處SERA實驗室有兩個人出差到嶺南,奉命去調查一起異常現象。這兩個人當中,研究者代號羲和,他在街頭撿了個失憶瘸子回去——對的,那個就是我,一會兒再跟你說——另一個是羲和的搭檔,代號顓頊,他就是你哥。”
飛廉怔了一下,說:“可是我哥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他沒有。”衣影淡淡道,“他是最早的那批秘術師,檔案上統一填的在XX年因公殉職。其實他在SERA實驗室秘密服役很久了,後來因為儀器輻射誘發基因病,在我眼前病死的。”
飛廉吸了一口氣,關於自己兄長的印象一時有些模糊了,隻能說:“我不太記得他了。先生,你和他認識嗎?”
沒想到衣影搖了搖頭,說:“不認識。我那會兒沒有記憶,不算個健全人類,差不多是個飄在實驗室裡的幽靈。後來他死的時候我去看了一眼……羲和問他有沒有後悔加入項目,你猜他說什麼?”
飛廉問:“他說什麼?”
衣影道:“他說‘拿一下我的筆記本’,他報告還沒寫完,啊哈。”
飛廉:“……”
衣影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幾個人都在他跟前圍著,勸他休息,動手術。就我一個實在人,我真的給他把筆記本拿來了。後來他又撐了一個多小時,死了。”
飛廉“啊”了一聲,說:“我……我不知道這事。我也沒見到他最後一麵,他‘死’了好多年了,我從小看見的都是那個衣冠塚。”
衣影卻沉浸在回憶裡,片刻後說道:“羲和挺不待見我的,說我是個冷血生物。我覺得也是,因為再來一次我還得那麼做。基因病是沒得治的,我隻是給他死前遞了個本子,我覺得這是最佳方案。”
飛廉好像明白了什麼。
衣影歎了口氣,道:“最佳方案,總得有人去做吧。”
他說完,又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就提起自己擱在一邊的拐杖,繼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飛廉頭一次如此近距離,又如此真切地觸摸到了衣影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但是他此刻卻拿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辦法。
因為衣影的最佳方案,是直接放棄了九個受害者被救的希望,才抓到了幕後的罪魁禍首。
基地裡的所有人都簽過和飛廉一樣的生死契約,他們都自願為了一先生的安危而放棄生命;但承載著如此多性命的那個人,卻不是自願如此的。
……
接下來有足足三天的事情,衣影又進行了一次沒人能理解的騷操作。
他把自己也關進黑屋裡了!
和白樂樂同誌一樣的黑屋,沒有光,沒有聲音,除了必需品以外沒有任何東西,被關在裡麵兩小時就能算作是酷刑般的精神折磨。
這兩個人在隔著牆的兩個黑屋裡,就這樣呆著,偶爾能聽見裡麵發瘋的聲音。
白樂樂發瘋是捶牆、砸枕頭,衣影發瘋是唱歌——反正聽上去都挺精神不正常的。
飛廉在外麵都快抓狂了,要不是必須在外麵處理爛攤子,他真想把自己也關進去試一試那個感覺,是不是發了瘋的人呆在裡麵會如登天堂啊?
第二天的時候,勾陳進了重症病房,醫生單方麵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這把飛廉從發瘋的邊緣拉了回來。
又經曆了一天一夜的搶救後,勾陳活過來了,但是癌細胞全身擴散、藥石罔救,醫生的建議很簡單:吃點好的吧。
飛廉坐在勾陳的床邊,神情已經呆滯了,腦子裡完全沒在思考任何東西。
勾陳醒過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張臉,不由地努力了半天,虛弱地說道:“飛廉,先生是死了嗎?”
飛廉下意識道:“還沒。”
還沒!
這兩個字無比精髓。
勾陳笑了一下,說:“那你為什麼一張新晉寡婦的小臉兒?”
飛廉說:“先生把自己關進黑屋裡去了……兩天了,還沒出來。”
勾陳都震驚了,說:“先生又開發出了自虐模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