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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長瑞納先生和瓦勒諾同時上門的時候,高裡奧先生正在親自檢查三個孩子的功課。
聽到薇拉過來通知,高裡奧先生很是驚訝:“市長和瓦勒諾先生一起登門拜訪?”
黛菲娜:“……”
這哪裡是一起登門拜訪,怕不是打著同個主意、都想搶先一步拉攏父親,所以撞到了一起吧!
光是想想那個場景,黛菲娜都覺得自己尷尬起來。
“那爸爸,”坐在一邊的安娜絲黛西問,“你快去招待客人呀!”
“你這丫頭。”
高裡奧先生忍俊不禁:“怕是心裡麵已經對兩位客人感恩戴德了,是吧?”
安娜絲黛西:“嘿嘿。”好不容易能逃脫背書環節,卡洛琳小姐最近教導的詩歌她還沒背熟呢!
於連:“那我們就先回書房了,先生?”
高裡奧先生:“去吧。娜西的詩歌我會事後檢查的。”
安娜絲黛西:“嗚。”
三個孩子紛紛起身,在臨走之前,黛菲娜的腳步一頓,又折返回來偷偷拽了拽高裡奧先生的衣袖:“爸爸不要緊張。”
高裡奧先生:“……”
怎麼說呢,不愧是家中心思最細膩的孩子。
黛菲娜很擅長觀察彆人的情緒,哪怕是成年人有所遮掩,她也能感覺出來。塞耶斯醫生說黛菲娜是身體不好才性格早慧,她這般體貼,讓當父親的既感動又心疼。
“我的菲娜簡直就是天使,”高裡奧先生俯身吻了吻女兒的額頭,“不用擔心我,爸爸已經是大人了。”
“大人也是人,緊張也是正常的。”
黛菲娜安撫道:“沒關係的呀,爸爸還記得上次參加晚宴時和市長先生玩的遊戲嗎?”
她指的自然是故意把話反著說的遊戲,那還是黛菲娜主動提議的。
童言童語聽起來幼稚天真,可實際上卻意外的有用,幫助高裡奧先生蒙混過關,甚至在市長瑞納先生麵前留下了一個高深莫測、城府極深的印象。
“今天不如咱們換個遊戲,”黛菲娜笑眯眯地說,“可以玩凡事講話留三分。”
“哦?”
正因上次有用,高裡奧先生來了興趣:“這次又是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啊,”黛菲娜歪了歪頭,興致勃勃地數著手指回答,“爸爸不知道市長先生和瓦勒諾先生是來乾什麼的吧?”
“他們也沒事先通知,我確實不知道。”
“那你就裝作全都知道,”黛菲娜說,“他們出言試探,你聽不明白,就先看對方兩眼,問是這樣嗎?非得要等對方說明目的不可。”
“他說明目的之後呢?”
“說明目的自然是為了打探爸爸的態度呀,然後爸爸不用回答,就說原來你都知道。”
“那他要是不放棄該怎麼辦?”
“爸爸就打馬虎眼,說你考慮考慮。”
高裡奧一聽,隻覺得既好笑又驚訝,他蹲下()身,捧住女兒的肩膀:“菲娜,這些你都是和誰學的?”
“不用學!”
黛菲娜笑容滿麵,卻又覺得不好意思。小姑娘甚至往門外偷偷瞥了一眼,見安娜絲黛西和於連已經離開了,才壓低聲音開口:“每次娜西偷吃了我的小餅乾,我都會用這種辦法詐她。娜西雖然是姐姐,但她可不經詐,每次我都能這樣索要好多甜點作為賠償。”
高裡奧先生:“…………”
聽到小女兒這麼說,高裡奧先生再也沒忍住,放聲大笑。
就算高裡奧先生的人生簡單,但能做到一年六萬法郎純利潤進賬,就證明他也不是傻瓜。小孩子的遊戲簡單歸簡單,卻一語道破成年人世界的社交辭令——難道他們討論利益、相互之間虛與委蛇,用的不是女兒們試探誰先吃了小餅乾的道理嗎?
這麼一想,高裡奧先生頓時也就不緊張了。
“菲娜真的是我的天使,”他再次親了親女兒的額頭,笑道,“快去書房吧!這次爸爸‘玩遊戲’,肯定也能贏。”
說完,他送菲娜上樓,而後不急不緩地轉去客廳。
沙發上,市長和瓦勒諾先生早已等候多時了。
兩位先生,一個出身省內貴族,穿著打扮、行為舉止自然是端著風度,自命不凡;而另外一個著名的暴發戶,渾身上下寫滿了窮人發達後的銅臭氣息。二者坐在沙發的兩端,畫麵不僅尷尬,還呈現出幾分滑稽之感。
一見到高裡奧先生姍姍來遲,還板著麵孔的模樣,瓦勒諾先生就不免想到了幾次在他麵前吃閉門羹的場景。
眼下他自詡抓住了高裡奧先生的“狐狸尾巴”——你也是平民出身,同樣偷偷摸摸尋發財之路,也麼高貴搞哪兒去。
頓時瓦勒諾就覺得對方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語氣也不客氣起來。
“高裡奧先生,”他拿腔拿調地開口,“你也是不夠厚道啊,私下搞小動作,也不知會當地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