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人一看這神情就知道不對,心裡喊一聲壞了,莫不是那些出格事真是女兒做的?
沒心思再慢慢細問,錢夫人直接從一旁的匣子裡將那方手帕拿出來放到賀一諾麵前,低聲說:“越國公府的人昨日直接把東西送到我麵前來了,你以為母親是怎麼知道的?這是活生生打咱們家的臉呢,你仔細告訴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有旁人害你,或者攛掇你?”
這帕子太熟悉,可不正是自己繡好久的那條!賀一諾當即吃了一驚,又惱又急人都站了起來,“這、這,母親!帕子我是送給傅公子的呀,他家人如何曉得的,怎麼還送來給母親了?”
說著又一下直腰坐下,踢著退,雙手捏著麵紗捂臉,口中驕橫道:“羞也羞死了!”
“你還知道羞!”錢夫人卻是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壓低聲教訓,“我怎麼生了你這個憨貨,你是女兒家,賀家的小姐,閨譽名聲還要不要了?怎麼能做出私相、私相授受的事來!”
“我才沒有!”六姑娘下意識張嘴反駁。
這話多難聽呐,什麼私相授受,她、她不就是送來一件東西給傅公子麼。心裡委屈上來,眼眶發紅,濕潤潤的,傅公子長得清俊,多好看,彆以為她不知道,好多小姐都存了那種心思呢,不乏私下偷送東西的,憑什麼她不能?
姑娘這副樣子,錢夫人一下心又軟了,訓斥不下去,等氣順了,再把人拉到跟前挨著自己身邊坐下。
“叫母親怎麼說你好。”錢夫人一顆心都操碎了,頭一陣陣的疼,緩了片刻,才繼續問,“是傅家的哪位公子?”
賀一諾暗暗瞧著母親臉色似是好了些,就也不大怕了,聽問起傅公子,略帶點羞怯,慢吞吞輕聲回話,“還能是哪位公子呀,就傅家大公子傅韞啊。”
這話一出,錢夫人心裡就咯噔一下。
那位大公子她是知道的,越國公傅長房的大孫,她也見過一兩回,看著人品端方貴重,姿蘭玉樹,是個極出色的人。
青春慕艾,少女懷春,最是容易被那些外在皮相所吸引。
六姑娘今年就滿十五歲,錢夫人私下早已經在相看親事,她倒不指望往高了去攀親,隻望著對女兒好的人家,畢竟自家閨女自己知道,那楊的性子很不是作宗婦主母的料。
錢夫人有兩分心思把閨女嫁回娘家,她兄長有三子,小兒子還未娶親,年紀上把女兒大兩歲也正合適,親上加親更是一樁美事,隻是還沒來得及和兄嫂提及,女兒就鬨出眼下這等幺蛾子。
但越國公府是決計不成的!不是說錢夫人還看不上傅大公子,不怕笑話,而是他們府夠不上對方。
越國公府是什麼人家,那是皇親國戚,聖上跟前的紅人,深受寵信,他家又出了一位貴妃娘娘,生育了二皇子,很受聖上寵愛。傅大公子才智殊越,怕是傅府貴重中的貴重,說句不好聽的,哪裡是忠國公府二房的女兒能攀得上的,他們要是真看上六姑娘,就沒有昨天那一出了。
錢夫人再不敢縱著女兒,恐她失了本心,一下就板起臉麵嚴厲起來,聲音沉沉:“諾兒,那傅家不消說一定是二皇子黨派,我們家如今雖說不濟了比不得先祖時,但向來是不會站隊隻當個純臣,故而定然不會同傅家結姻親關係,你伯父也不會同意,快快歇了那點小心思!”
錢夫人少有對女兒這麼嚴厲的時候,語氣一點沒有玩笑話的意思,賀一諾原本正要癡纏發脾氣,沒料錢夫人這次鐵了心,一點餘地沒給她。
錢夫人淡淡道:“你怎麼見到的傅家公子,又是怎麼把東西送出去的,憑你一人肯定辦不到,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春和喜雨暗地替你行事張羅,這次我且饒了她們,再有下次,這兩丫頭是不能再留。”
賀一諾急得難受,要跳腳,“母親——”
錢夫人一擺手,“行了,時候不早,快些去老太太那邊請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