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辛(1 / 2)

霸占 朧十 11418 字 9個月前

前台說周馭回來不久之後就退了房,退房之前他給溫笙的房間定過午餐,還特彆交代讓他們晚一點再送上去。

“那個帥哥說怕打擾您休息。”

前台接待的服務員穿了件特彆晃眼的花色連衣裙,溫笙聽著她說話,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衣服的花色上。

眼前像是有個漩渦,將她的意識全部攪了進去。

見她呆著不動,服務員試探性地叫她兩聲:“美女,美女。你沒事吧?”

溫笙這才回過神來。“哦,我沒事。”她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從回到民宿,再到她出門去找周馭,這中間不過兩個小時。

周馭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停在門口的車也不見了。溫笙想,以他開車的速度,如果回城,他現在隻怕已經快要進城了。

溫笙給他打了幾通電話,一開始能打通,但是沒人接。

後來再打過去,便是直接關機了。

這樣的不辭而彆,一點也不像周馭的作風。

沈斯找過來的時候,溫笙正坐在民宿一樓大廳的落地窗前發呆。

她穿一件清涼的碎花吊帶,側臉被窗外的陽光映著,白皙恍若透明。

窗外驕陽熱烈,溫笙膚白冷清。

沈斯一眼望過去,從她無甚表情的麵容上看出了溫世禮的影子。

他們果然是父女,兩個人就連出神的樣子都這樣像。

沈斯繞到她對麵坐下,溫笙還沒回神。

他出聲叫她:“溫笙小姐。”

溫笙一怔。散掉的思緒開始歸攏,她望向沈斯,眼中漸漸有了焦距。

“你來啦。”

沈斯嗯了一聲。他打量了一下民宿裡的環境,這一層大廳很空,除了前台昏昏欲睡的服務員,就隻有他和溫笙兩個人。

沈斯問:“您的朋友呢?”

溫笙頓了一下,不知道他問的是方妍還是周馭,下意識地答了前者:“哦,他們去景區爬山,還沒回來。”

沈斯觀察著她的臉色,語氣帶著些不易察覺地試探。“那…您說的周馭,他在?”

溫笙又頓了一下。

她轉了轉眼珠,望向窗外。

此時剛過正午,太陽很高,天上沒什麼雲,天空上分明是透淨的藍,望出去卻覺得眼暈。

溫笙握著手機,沒來得及暗下去的屏幕上停留在通話記錄的界麵。

周馭的名字占據了一整頁。

“他走了。”

沈斯蹙眉:“走了?”

溫笙點頭:“嗯。”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電話打過去,他沒接。”溫笙把手機放在桌麵上,吊帶之下兩條纖細的胳膊白嫩得晃眼。許是覺得冷了,她抱起雙臂,一雙琥珀色的眸稍顯空洞。“你給爸爸打過電話了對吧?”

她突然這樣問,沈斯看了她一會兒,也沒隱瞞,誠實地點了頭。“是。就是溫總讓我來的。”

溫笙臉上沒什麼意外的表情,她繼續問:“關於周家的那些事情,你知道多少?”

沈斯依舊如實相告:“我了解的不多,大多是生意上的事情。但在來之前,溫總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溫笙聞言坐直身體。“那麼我需要你告訴我你知道的事情,全部。”

沈斯深深看她,半晌,他問:“溫笙小姐,我能知道您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嗎?”

溫笙坦然道:“我想幫他。”

-

關於周家和周馭的事情,也許除了他們自己,外人沒有一個能知道當年究竟真正發生了些什麼。

周馭昨夜告訴溫笙,他的母親隻是當年周家的一個傭人。

周顯興的太太周夢楠不能生育,與周顯興結婚多年,除了從周顯興的大哥那裡過繼來的兒子周嘉豪,膝下再無彆的子女。

周馭的母親進入周家的時候,周顯興已經年過半百,周夢楠也已從當年的風華絕代漸漸走入了美人遲暮。

外人隻曉得周家夫婦這多年來恩愛如初,是一對神仙眷侶,卻不知背地裡,周夢楠為了穩住自己周太太的地位,為了保全將來周顯興的遺產不落入其他人的口袋,早已親自為周顯興挑選了許多美貌如花的小姐姑娘。

周顯興對她不知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周夢楠選來的一眾女孩子裡,周顯興一個都不要。他還為此事和周夢楠大吵一架。他告訴周夢楠,無論如何他此生都隻愛一人,隻要一人。

甚至還因此以夢之南國的名字設計了一係列珠寶首飾,以表自己對她的真心。

夢之南國到底是不是由此起源,如今無從考證。

沈斯說,自那之後周顯興愛妻愛家,正直專情的名聲令顯興集團的股價節節攀高。

但真實的情況卻是,周馭的母親一進入周家,就因為和周夢楠年輕時相似的眉眼而被選進了周顯興的書房伺候。

這是殊榮,是周家多少丫頭菲傭都求不來的福氣。

果然沒過多久,在大家羨慕又嫉妒的目光裡,周馭的母親懷孕了。

曾放言隻愛一人,隻要一人的周顯興,為將周馭的母親迎進家門,竟將極力反對此事的周夢楠趕出了周家彆院。

周夢楠一氣之下中風癱瘓,至今躺在床上不能自理。

然而事情到這還沒結束。

周馭的母親在進入周家之前已經有一個定了親的未婚夫,周家派人去退婚。

縱然那時已經邁入了千禧之年,但M城某些地方封建落後的觀念與習俗卻至今都沒能從人們的腦子裡被洗去。

那人一聽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未婚先孕,懷的還是雇主的孩子,頓覺此事是奇恥大辱。他留下一封訣彆書,而後便背起行囊踏上了遠航的海船,從那之後音訊全無。

周馭的母親本就心思敏感,加之懷孕更是讓她變得憂鬱少言。看到那封訣彆書之後,她把自己關在房裡哭了三天。三天之後,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哭,不笑,也不說話。

周馭出生後不久,有人帶來了那個遠洋去了的未婚夫的死訊。從此開始,周馭的母親性情大變,她迷上了佛教,道教,以及各種聲稱能讓她再見到那個男人的教派。

她在家裡大肆作法,擺設祭壇,搞得整個周家烏煙瘴氣。此事被有心人賣出消息給媒體,媒體一篇誇大其詞的報道,將這件原是隱秘進行的豪門豔事演變成了影響顯興股價的輿論事件。周顯興因此不得不作出決斷。

他將周馭和他母親秘密送到M城外的小島上,再將已經癱瘓的周夢楠搬回家中,親自照料起居,演了一出浪子回頭,賢妻寬容接納,再續從前伉儷情深的老套戲碼。

再後來,輿論漸息。

周顯興再沒派人來接周馭和他媽媽。

一直到七年後,周馭意外溺水,周馭的母親縱身躍入深海,他們兩個才得以自由。

沈斯說他知道的事情不多,但事實上,他告訴溫笙的已經很多很多,比昨晚周馭告訴她的還要更多。

“這些事情發生在二十年前,當時周家對那個女人諱莫如深,至今都沒人挖掘到那個女人的樣貌和她兒子後來的去向。我所知道的這些,也隻是溫總從M城的人脈網中得到的消息拚湊而成。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我不能斷言。”

沈斯說著,想到什麼似的,他看一眼溫笙,“周顯興近年頻繁出入醫院,應該是身體上出了狀況。如果周…他真的是周顯興的那個私生子,那周家急著派人來帶走他唯一的血脈,讓他回去以繼承周家,也不難理解。”

沈斯端詳著溫笙的臉色。她一直很平靜,平靜到好像早就知道這樁豪門密辛,唯一讓她神情動搖的,是自己最後一句。

溫笙有些錯愕地問他:“你確定嗎?他要找周馭回去,是為了讓周馭繼承周家?”

沈斯沉吟片刻,慎重答:“不確定。但□□不離十。”

溫笙聞言,忽然像是被人抽掉了力氣一般垮下了肩膀。她靠向藤椅椅背,太過嬌小的身形,讓她這樣看起來像是陷在了裡麵。

果然是她太天真了。

她以為周家尋找周馭,是有利可圖。雖然這麼說很不禮貌,但既然隻是牽扯利益,那隻要她能找到和周馭價值相當的東西交換,或許周家就會放過他。

可她沒想過會是這麼大的利。

繼承整個周家……那是一筆多麼大的財富,溫笙想象不出。但如果用這筆財富和溫世禮做交換,溫世禮大約很樂意將她拱手送入周家。

沈斯見她突然頹喪下去的神情,問她:“溫笙小姐,您怎麼了嗎?”

溫笙不說話。

沈斯猜測著她的心思,溫聲道:“來之前溫總跟我說,讓我多安慰您。他說他知道您在想什麼,但這件事情並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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