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臨近開學,學生們返程回校,S市比以往熱鬨了許多。
溫笙家旁邊有一所高校和一所職校,分彆在小區頭尾的兩個街區。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對立感十分微妙。
溫笙決定了不出國,學業自然不能落下。
她自己看好了學校,因為成績優秀,學校那邊的入學政策對她來說相當寬鬆,隻等她開學過去報道就好。
她跟溫奶奶說了這個事,溫奶奶的態度十分溫和。
既然溫笙已經長大了,那她想在哪裡讀書,以後想做什麼,也應該由她自己決定。
老太太從衣櫃下方的暗格裡拿出一張卡片來交給溫笙。
裡麵有這些年溫世禮兩口子給她打的生活費和溫笙的生活費,她一分錢沒動,攢了這許久,卡裡的錢數對普通人來說已經算是一筆巨款。
溫奶奶把這筆巨款交給溫笙,作為給她的成人禮和上大學的慶祝。
這張卡的分量不僅僅隻是裡麵的錢,還有溫奶奶對溫笙的慈愛與保護。
長這麼大,溫笙所有對親情與愛的理解,都來自於溫奶奶。
比起溫世禮夫婦,溫奶奶才是溫笙的父親和母親。
溫笙小時候總會想,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長生不老藥,她一定要給奶奶找來,讓她一輩子都陪在自己身邊。
因為有溫奶奶,她才有家。
溫笙眼眶溫熱,挽著溫奶奶手臂半天不肯放開。
夏末了,天氣卻一反常態的比盛夏都熱。即便在空調房裡,潮濕黏膩的空氣都令人十分不適。
大約是因為天氣的緣故,溫奶奶這幾天精神一般。這會兒過了午時,溫奶奶更是昏昏欲睡。
溫笙讓溫奶奶午休睡一會兒,她出去買點綠豆,下午起來給溫奶奶熬個綠豆湯去去熱。
溫奶奶叮囑她出門要注意防暑,還說著話呢,一沾枕頭卻就睡過去了。
溫笙給她搭上薄毯,空調調至了舒適的溫度,輕手輕腳出了房間。
要出門,溫笙回房拿包。
剛從客廳轉到自己臥室,不過幾步路,剛一推開房門,一道帶著薄荷煙草氣息的胸膛就貼了過來。
周馭的唇一如既往的薄涼,他抽過煙,唇上的味道有些澀。
但溫笙很甜,他直接地攪進溫笙的口腔。霸道不講理。
許是習慣了這樣的偷襲,溫笙的心臟跳錯了一拍,下一秒卻已然恢複鎮定。
“這麼淡定?”周馭不太滿意她這會兒貌似平靜的眼神,惡趣味地咬了一下她的唇角,“沒意思。”
他鬆開溫笙,房間裡的涼意撲麵而來,溫笙顫栗著縮了縮肩膀,麵前突然多出了一捧雛菊。
白色的花瓣,黃色的蕊。
被周馭獻寶似的拿出來,小小的花朵輕輕抖動著,樣子嬌俏柔弱,實在可愛。
“上次的夏日快樂忘了拿,這次補給你。”周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溫笙接過來,花梗上還染著周馭身上的體溫。
她心頭一熱,抬眼時,琥珀色的鹿眼裡笑意晶亮又柔軟。
“謝謝。好可愛。”
花可愛,但更可愛的人是她。
剛才的吻還沒儘興,周馭還想要更多的。
但他沒再俯身過去,而是勾著溫笙的腰將她拉進房間。
房門在溫笙身後合上,周馭一直帶她退到窗台邊,沒骨頭似的往後一靠,長腿微敞,溫笙就在他腿間。
午後的陽光愈發熱烈,空調的涼風撩起紗簾,光線被撥動著像跳躍的音符,在溫笙白皙的肌膚上躍動成一曲輕快浪漫的夏日樂章。
周馭收緊手臂,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到能交換彼此的呼吸。
白色的雛菊在兩人之間,溫笙臉上的紅暈被半遮半掩著,一雙鹿眼被陽光照得透亮。
心跳飛快,溫笙垂眸想移開視線。
周馭不讓。
他挑起溫笙下頜,黑眸裡的笑意輕佻又迷人。
他折了手邊一朵嬌俏,插在溫笙發間,滿意地嗯了一聲,“是可愛。”
溫笙臉上更熱。
她要低頭,周馭不許。
“不是要謝我嗎,來吧。”
溫笙一怔:“……怎、怎麼謝?”
周馭故作思忖了一瞬,“昨晚教你的,還記不記得。”他說著,唇角輕揚,“用那個來謝我吧。”
溫笙:“?”
昨晚?
那些旖旎的記憶不費力氣地躍進了腦海,纏綿曖昧的氣息似乎仍在耳畔回蕩。
周馭輕笑著看她陷入回憶,等不及地低頭向她靠近。
“不記得,那就再複習一下。”
在周馭之前,溫笙沒有任何接吻的經驗。
她不知道周馭的吻技是好還是爐火純青,她隻知道能主導她心跳頻率的人隻有他一個。
他每一次入侵,啃*咬,舔*舐,將她肺裡的氧氣與她的力氣一起攪走的時候,溫笙的靈魂都仿佛在這個過程裡被一點點抽離。
她掌控不了自己的身體,理智說這樣就夠了,再繼續下去她會化成一灘水,但身體卻仍然無法自控地配合著他的侵略。
抬起下顎,嘴唇微張。
仿佛在說,她還能承載更多。
在這樣陽光熱烈的午後,一切曖昧的旖旎都比在黑暗中的更讓人興奮也難以自拔。
纖細的喘息與同步起伏的胸膛,兩個人緊密相貼的每一處身體似乎都在產生微妙的變化。
溫笙說不清那是什麼,隻知道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周馭終於放開了她。
他聲音好啞,沙沙的,連呼出的氣息都變得沉重而微促。“不是要出門麼。”
儘管被放開,溫笙卻還是沒有從剛才的全情投入裡抽離出來。
琥珀色的眸中含著桃色的水霧,眼角輕眨之間,有完全不自知卻引人想繼續深入的純情魅惑。
她暫時發不出聲音,便用這樣的眼神疑惑地望著他。好像在問,為什麼停下來。
這實在是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邀請。
周馭呼吸的力道再度加重,黑眸微沉,他咬在溫笙唇角。
五分力道,會疼。
疼痛喚醒溫笙的理智。
等她眼中開始恢複清明,周馭將她推開。
“走吧。”
“我陪你去超市。”
-
超市離溫笙家不近,也不遠。
室外熱烈的陽光炙烤著地上的一切。
周馭不知從哪裡弄來一輛摩托,黑色的,車身貼著的幽藍色火焰形狀的貼紙,右側後視鏡上卻貼著一朵很小的白色雛菊。
溫笙望過去,鏡中雛菊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她方才發間那朵花待過的位置。
剛才那一幕幕再度躍入腦海,周馭轉動鑰匙,引擎發動的聲音傳來。
“抓緊我。”
溫笙一頓,手下意識地伸向他的腰間。
車速提起來,熱風撲麵。
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的,溫笙麵頰滾燙。
超市裡的人不多,足足的冷氣吹散了身上的熱力。
周馭推著購物車跟在溫笙後麵,眼皮沒精打采的耷拉著,懶散撐在推車上的模樣像是隨時都要睡過去了,完全沒有了剛才對她為所欲為時的旺盛精力。
溫笙在前麵走,心不在焉地瀏覽著貨架上的商品。
也不知怎麼回事,她老是想著剛才的那個吻。
心跳明明已經平複,但心底卻隱隱有個地方還在悸動著不安定。
她從沒有過這樣的體會。
真是太奇怪了。
也太……害羞了。
夏季超市促銷,每逢整點都有商品打折。
15點的打折商品正好是綠豆,限時五分鐘。
原本超市裡還沒什麼人的,結果這條信息一播出去,不知從哪裡冒出一群老頭老太,各個身手矯捷,開始圍攻綠豆。
周馭扶著推車停在一邊,看溫笙擠在人群裡左右為難,進退不得。臉上的茫然無助,簡直可愛得要人性命。
黑眸微微眯起,他掩唇笑得肆意。
驀地,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
拿出手機來看一眼,周馭笑意微斂。
五分鐘到了。
溫笙成功收獲了兩斤綠豆和身邊大媽好心讓給她的一袋兒冰糖。
“呼,好險啊。我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剛才差一點就買不到了。”溫笙將東西放進購物車裡,說話間氣息都還有些不穩當。
周馭伸手去理了理她鬢邊散落的發,語氣帶著笑:“好玩兒麼。”
溫笙一頓,抿唇笑:“有一點。”
周馭嗬笑一聲,揉揉她的後腦。“傻。”
“還有什麼要買的嗎。”周馭問。
溫笙檢查了一下購物車裡的東西,好像沒什麼要買的了,“好像沒有……哦對了,過兩天妍妍他們就回了,她說想去野遊,要不我們先買點東西?”
周馭聳肩,“他倆還有兩天才回,回來了還是不是這個心思可不一定。”他一手推著車,一手牽住溫笙,兩人往收銀台去。
溫笙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方妍就是這麼一說,是不是真的想去還不知道。
排隊結賬的時候,溫笙在包裡翻找著溫奶奶的積分卡,周馭這時接了一個電話。
不知道對方是誰,周馭聲音有點冷。
“知道了,馬上就來。”
掛了電話,溫笙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周馭麵上平淡,“小事。”
“一會兒我先送你回家,晚上你跟奶奶兩個人吃飯,彆等我了。”周馭說著,正好輪到他們結賬。
他一件件把購物車裡的東西放上收銀台,側臉如常,看起來真的好像沒什麼大事一樣。
但溫笙剛才分明聽見電話那頭的人聲音慌張地在說,出事了。
-
1918。
1918是夜場,白天不開門。
往天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正是做衛生,開始準備晚上營業的時候。
今天當班的經理剛剛開門在吧台核賬,轄區派出所的民警就來敲門了。
他們一進來什麼話也沒說,隻說接到民眾舉報,直接就開始搜查。
開夜場的,自然是跟轄區內的派出所有緊密聯係。
經理一看今天隊裡有認識的警察,立刻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將人拉過來一問。
那警察職位不高,平時沒少來店裡消費,周馭上個月還把他的卡升級成了VIP。
幸好平時這些都沒白吃白拿,經理上去問的時候,那人吞吐了一下,說有人舉報這裡涉毒,讓經理趕緊給周馭打電話過來處理,不管這次搜沒搜出什麼東西,1918肯定得關門歇業幾天。
經理將這話原原本本地轉述給了周馭。
周馭坐在樓下卡座裡,整個人窩在暗紅色的絲絨沙發上,像是陷進去了一樣。
他麵色冷淡,眉目之間陰沉一片。
這事擺明了就是陷害。
周馭恨毒,不可能碰毒,他的場子裡自然也絕不會出現那種東西。他對這些事情一向管的很嚴,所以那通舉報電話是誰打的?
經理眉頭緊皺,咬牙切齒的,“要讓我知道是哪個孫子害咱們,我非得去揍他一頓不可!”
周馭沉默一瞬,冷聲問:“派出所還說什麼了?”
“沒什麼了,反正給了停業通知,讓我們整整消防,各方各麵的自查都不能放下。”經理說罷,還是不太解氣似地握緊了拳頭,“哥,你有眉目嗎?能把這個打電話給揪出來嗎?”
他這話問的好像是無意的。
周馭掀起眼簾,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是誰。”
“我?”經理被問住,頓了一瞬。他望了望旁邊站著的服務生們,傾身湊近周馭,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個字。
周馭黑眸微沉,哼笑一聲,不說話。
既然停業整頓,場子裡除了兩個經理三個領班,其餘的人通通放假。
周馭在辦公室裡一直待到晚上九點,不知道是誰跟徐川打的電話,他曉得這件事情之後嚷著馬上就回來。
“肯定是姓肖的那個王八蛋!我馬上回來,這他媽馬上開學了,讓他這樣搞,我們場子豈不是要完蛋!”徐川在電話裡激動的恨不能馬上就鑽出來,“不行不行,我馬上就回來!”
他太聒噪,聲音吵得周馭腦仁兒疼。
“你安靜點,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周馭單手撐著額角,微斂的黑眸裡有隱約的暗芒閃爍。“就算是他,你回來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