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一直(1 / 2)

霸占 朧十 19590 字 9個月前

沒有溫笙,周馭從此一蹶不振。他整日在公寓裡買醉,去不了公司,也不再聽周顯興指揮,任周顯興如何責罵都不為所動。

這對周夢楠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她還以為能把YS做到如今規模,除去老爺子的幫扶,周馭自己也算是個人才。

但如今看來,這個人才,受到點打擊就站不住腳跟,實在是個廢物。

這太讓周夢楠覺得高興了。

周夢楠想要得到的東西很明確,如今更是一天都不想再耽擱。

儘管周燁已經耽擱了她許多時間。

但幸好,現在有周馭在這裡絆住周顯興的腳步,她便可以放心地回去開展她的計劃了。

於是周夢楠先一步回到M城,而後散布出周顯興病重,即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

偌大一個顯興集團,沒有掌舵人,沒有繼承人,隻有一個老太婆出來說話,軍心渙散,顯興集團的股價開始動蕩。

周夢楠借此出席董事會,在會上以苦命女人的形象,以及結婚時周顯興承諾給她的15%的股權,提議讓周燁暫時接任董事長職務。

“在座的各位都是看著顯興集團發展至今的老人,我也是親眼看著我們家老爺子和各位是如何一步一步將集團做大做強的。如今老爺子病重,集團內外一片動蕩不安,我真的很怕在這個時候出現某些有心人,攪亂池子裡的水,害得諸位和我家老爺子的心血付諸東流。”

“不得不承認,我老了。各位也一樣不年輕了。如今世界日新月異,市場也逐漸趨於年輕化。為了集團今後發展著想,我認為是時候讓年輕人以年輕人的思想來管理公司。”

此話一出,並沒有引起任何反駁,反而讓整個會議室都陷入了沉默。

周夢楠雖說自己沒有能力,但實際她短短幾句話已經將此時的利害關係全都挑明了。

在座的都是老家夥,誰能聽不出她的意思。

有人問:“所以,周太是想讓誰來繼位?”

所有人都知道,周顯興沒有繼承人,他雖然立了遺囑,公司未來有個落處,但這份遺囑現在在哪裡尚未可知,那個人到底能不能夠管理公司也不知道。

再加上,周顯興久不露麵,集團內部對他是死是活已經猜忌頗多,未免出現周夢楠所說的混亂情況,這時候也確實該有一個繼承人出來穩住局麵。

董事局一共八位董事,都是跟著周顯興一起從開始乾到現在的,顯興集團不僅僅是周顯興一個人的心血,更是這八個人共同的心血。

他們不能就這麼看著顯興集團陷入無主危機。

看著所有人等著她說出人選時的表情,周夢楠知道自己成功了。

這件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比周夢楠想象中要順利太多太多。

多虧了那個廢物野種,也多虧了他那個軟弱的女朋友。

嗬,這兩個組在一起,也算是絕配。

-

周燁接到消息,從S市連夜飛回M城,準備第二天一大早出席接任儀式。

但第二天一大早,周燁在出發到集團的路上,卻接到了警局打來的電話。

周燁的父親周嘉豪,母親白令芬,於今天淩晨被鄰居發現雙雙斃命家中。

接到消息後,周燁不顧司機勸阻,執意命令他立刻掉頭趕到醫院。

他到的時候,太平間外已經圍滿了媒體記者,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出現的那一刻,看這位最有可能的顯興集團繼承人,在聽聞父母死訊時,究竟有怎樣精彩的表情。

警察護著他到了太平間內,周燁不敢置信地撲到白令芬的冷櫃前,看著昔日慈愛的母親變成一具冷清青白的屍體,眼角猩紅。

警察說,昨夜鄰居聽見他家裡傳來吵鬨聲,沒多久就是砸東西,再後來就是周嘉豪驚慌失措地跑到陽台上,喊救命的聲音整棟樓都聽見了。

“你母親白令芬是自殺的,自殺前,她殺了你父親周嘉豪。“”

什麼母親父親,得知原委的周燁瘋了一樣轉身跑到周嘉豪的冰櫃前,猛地將他的屍體從冰櫃裡拉出來。

他啐他,踢他、踹他,恨不得將他再殺一遍。

警察和太平間的工作人員都過來將他抱住,搞出的動靜卻被守在外麵的媒體記者聽見。

為了一睹裡麵的混亂,這些人恨不得拿相機和筆杆將太平間的大門破開。

周夢楠在就任儀式上一等再等,周燁一直沒有來。

接到周嘉豪死訊的時候,周夢楠足足在原地愣了三秒。

她趕去醫院,周燁正癱坐在太平間的地板上拉著白令芬的棺櫃嚎啕大哭。

周夢楠看見,立刻心煩意亂,推著輪椅過去就給了他一巴掌。

“你哭什麼哭!人都死了你哭有什麼用!”

“給我站起來!像個男人一點!”周夢楠讓人把周燁拉起來,“我在董事會等了你一早上不見你來,那幾個老頭子等得不耐煩,要不是我攔著他們都走了!這裡不需要你了,你給我滾過去簽約上任!”

“我不去——!”周燁此時沒有理智,他猛地將身邊的人全都甩開,怒目瞪著周夢楠:“我媽死了!被你們逼死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周夢楠被他猛然的大吼鎮住了一秒,而後很快鎮靜下來。

“你嚷什麼!你媽是自殺,怪得了誰?!我警告你周燁,不要以為我現在看重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不要忘了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給的,都是周家給的!你媽當年費儘心思爬上你爸的床,不就是為了周家能讓你們母子得到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嗎?!怎麼,現在眼看這一切都要到手了,你就開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了?!”

周夢楠從輪椅旁抽出藤條,倏地唰到周燁的膝蓋:“不孝子!給我跪下!”

-

周家一連串的事情一件件傳出,眾人都在猜疑偌大一個顯興集團會不會這樣就垮了。

畢竟一代王朝的建立需要千秋萬代,但覆滅隻需一夕之間。

周夢楠怎麼也沒想到,明明隻差臨門一腳,周嘉豪卻出了事。

她費儘心思堵住媒體,但現在信息時代和從前的紙媒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消息一經走漏,就已經在成爆/炸式的傳播。顯興集團的股價一跌再跌,她被困在董事辦公室裡,看著事情的走向朝著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方向發展。

一個上午,周夢楠身後的門每開一次,她就會聽到一個壞消息。

但她的人生過成這樣,早就對壞這個字眼沒有了太清晰的定義。

直到周燁送進來的那張離婚協議。

他本該在靈堂裡守著的,現在卻跑來這裡送文件。

紙張上,周顯興的筆跡一如既往的瀟灑,從力透紙背的字跡也不難看出,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協議裡,他把顯興所有的股份全部轉讓給了周夢楠。

周夢楠不敢置信地反複確認,上麵寫的是,所有。

周顯興把他的全部身家都給了她。

但有一個條件。

她必須在兩天內和他辦理完所有離婚手續,從他們領到離婚證的那一刻起,顯興集團就是她周夢楠的了。

周燁在之前已經看過了這份文件,確如周夢楠所期盼的那樣,她得到了集團所有一切。

按周夢楠的期盼,她的夙願已經達成了。

但周燁卻看見周夢楠拿著離婚協議的手忽然開始發抖。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怎麼了?”

“怎麼會這樣呢……”周夢楠喃喃自語,慌張的視線四處遊移,忽然,她發現桌子上還有一份隨這份離婚協議一起寄過來的委托書。

周顯興已經安排好了律師全權代理所有關於離婚的事宜。

周夢楠慌亂地仍開那份離婚協議,發了狠一般將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推到地上。

“他甚至不想見我、他甚至都不願意見我!哈哈哈,周顯興!哈哈哈,你好狠啊!”

周燁上前撿起散落的紙張,不解地看著周夢楠顫抖的臉,“奶奶,您到底是怎麼了?這不就是您這麼多年來想要的嗎?和他離婚,讓他變得身無分文,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那他現在見不見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不不、不不……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不是!”心裡突然生出的落空感和失重感凝成了巨大的恐慌,周夢楠受驚得甚至不能控製自己的表情。

她開始哭。

她是想要周家的財產,她是想要周顯興跟她離婚,但不是這樣。

不是這麼乾脆。

他到現在竟然連見都不想見她?

看見周夢楠的眼淚,周燁輕聲哼笑,“怎麼了奶奶,你是在為你的勝利哭泣麼?還是說,你到現在才發現,你想要的,不過是周顯興心裡那一點點位置罷了。隻可惜,你害死了爺爺最愛的女人,他心裡的位置寧願留給一個死人也不給你啊。”

周夢楠猛地抬頭,她看見周燁在笑。

“你笑什麼?!”

周燁嗬笑:“笑你到頭來,擁有的一切,想要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幻罷了。”

“你!”周夢楠怎麼容得下他這樣譏諷,她咬緊牙關,側身想如往常一樣抽出竹條狠狠地教訓這個不肖子孫,卻不想竹條卡在輪椅裡,她動作又太急,竟被慣性帶著跌下了輪椅。

周夢楠狼狽地摔在地上,毛毯滑落,旗袍的裙擺飄開,露出了她那雙已經枯萎到隻剩一把骨頭的腿和腳。

“啊!我的腿、我的腿!”周夢楠尖叫一聲,慌忙地想要把毛毯扯回來將自己蓋住。

她的腿,她的雙腳,是她辛苦維持的美麗皮囊上唯一的汙點。

周夢楠做了一切她能做的努力,但她人仍然挽救不了肌肉的萎縮,年華的老去,就如她挽不回周顯興的心一樣。

沒有就是沒有,回不去就是回不去。

周燁冷眼看著她發髻散亂,老態儘顯,在地上如同一條披著華麗衣著的蛆蟲一樣蠕動,陰鷙的眼角露出了凶狠森冷的光。

“再見了,我親愛的奶奶。”

-

溫奶奶的忌日,是九月三號。

每年這個時間,周馭都會在一早上來到墓園,陪溫奶奶說說話,等太陽曬到頭頂,熱了,他就走。

今年,他從清晨等到日落,終於看見了溫笙。

距離上一次見到溫笙,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裡,他做了很多事,有她希望的,也有她不希望的。

周馭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隻知道每天睜眼和閉眼,連同每一次呼吸,眼前閃出的,都是溫笙的臉。

她今天穿了一件眼熟的白色連衣裙,烏黑的發被高高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線條優雅,肌膚冷白。

溫笙懷裡捧著一束白色的雛菊,透明的包裝紙折射著夕陽的餘暉,有點點七彩的光被她攏在懷裡。

她從山道的台階上上來,兩旁的灌木隱藏著她的裙擺,遠遠望過去,像是一片潔白的雲,緩緩朝著周馭心尖上飄來。

秋天了,天空開始變得很高,雲層一朵朵的堆在夕陽旁邊,想借助陽光讓自己綻放最後一次絢爛。

不過幾天沒見,周馭再見到她,竟然有些緊張。

“你來啦。”

幾天不見,周馭瘦了。

很多。

他穿著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腳上那雙球鞋,溫笙好像在六年前看見過。

真巧,他們今天竟然同樣都選擇了穿舊衣服。

沒有穿西裝,頭發也沒有被特彆的打理過,堅硬的黑發難得乖順地垂在眼前,夕陽在他頭頂灑下一片暖暖的橙黃的光,看起來竟有幾分柔軟乖巧。

他很少再露出這樣一麵。

少年氣息濃厚,乖的,能讓人看見就感覺到溫柔的。

“你瘦了。”溫笙說。

她突然開口,周馭一愣。

他以為她不會和他說什麼了,這樣一句算不上問候的問候竟也讓他萬分驚喜。

“笙……”

他才開口,溫笙卻捧著花蹲了下去。

“你要好好愛惜自己,你的傷還沒好完全。傷筋動骨一百天,不要總是敷衍。”

溫笙從包裡拿出濕紙巾來,墓碑上的溫奶奶笑顏依舊。

她靜靜望著溫笙,一如既往的慈愛,溫和,帶著寬宥。

溫笙細細地擦拭著那張照片,紙巾上很乾淨。

不用問也知道,周馭已經做過了清掃。

溫笙心念微動,“周馭,謝謝你,每年都來看奶奶。”

周馭喉頭如同梗了一根刺,上不來,下不去。

他很想她,想抱她,想親她,想問她考慮好了沒有,能不能不要離開他。

他想說的話很多,但現在他卻連一句讓她不要這麼客氣都說不出口。

溫笙將花放下,和照片裡的老人相視一笑。

太陽西下,有雲層晃動,光影在眼前交錯。

老人在看她,也在看著周馭。

溫笙起身來,聲音很淡,很軟。“現在有

按時吃藥嗎?”

周馭忙不迭地,“有。”

溫笙點點頭,“那就好。”

然後就是一片沉默。

氣氛很奇妙。

兩個人安靜地對視,從對方的眼中,他們似乎都能感覺到彼此有很多話還沒說,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不出口。

半晌周馭到底還是忍不住,伸手過去,小心翼翼觸碰了一下溫笙的小指。

她不抵觸,他才敢用力地將她握緊。

溫笙心裡的酸楚從見到周馭的第一眼便開始醞釀,到現在,被他這樣小心的試探所戳破,酸澀湧出來,似乎要從眼眶裡流出來。

她努力地想要保持情緒平靜,卻仍在開口的時候哽咽了一下。

“你,你不想抱抱我嗎?”

溫笙話音落下,便覺手上一重。

眼前光線立刻暗了下去。

“我以為,我不可以。”

周馭很聽話,他戒了煙。

如今他身上除了乾淨的洗衣粉的清香,沒有彆的味道。

他用力地將她抱緊。

一字一歎。

“好想你。”

溫笙嗅到他身上的溫暖,感受到他的心跳,眼淚終於決堤。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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