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著頭皮不敢退縮。
宮淩又生氣了。
無法抑製、毫不掩飾的強烈憤怒,幾乎將車內的空氣燃燒乾淨。
男人的喉嚨微微滾動了一圈,漆黑的眼睛中翻滾著滔天怒火,眼神死死盯住她:“你的意思是,我被拒絕了?”
白雪隻敢小幅度點頭,“是,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她現在就是在作妖,作得她自己都想忍不住痛扇自己兩巴掌的那種。
能把人生吞活剝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宮淩深深吸了一口氣,視線緊盯著她,“看著我再說一次。”
為什麼要找虐?白雪垂眸,克製心尖的麻意,決心反而更加堅硬。
她自然無比的抬頭對上他的視線,不躲不閃,甚至還平淡的露出禮貌微笑,“宮淩,我們真的不合適。無論是家世還是性格,包括對未來的規劃,都走不到一起。沒有儘頭的未來,不如及時止損,不是嗎?”
明明處境落於下風、被按在刀俎上為魚肉的女人,還敢用這樣雲淡風輕的語氣。
他氣得氣血翻湧,然而氣到極致,反而越冷靜,“現在才說不合適,不覺得遲了麼。”
白雪繼續微笑,“也不算太遲,我建議你現在就可以將我放下車。等回學園,我會主動申請回祁國——”
話音被忽然抵近的男人打斷。
下顎被鋼鐵般堅硬的大手捏住,她被迫仰起頭,身體往前撲向男人的胸膛,抿成生硬弧度的薄唇壓下,落在她額頭。
一觸即分。
她睜大眼睛。
近在咫尺的男人眉眼低斂,輕聲慢語道:“這樣也叫不合適?”
他們比情侶還親密的親吻擁抱過幾次,還多半是她開的頭……白雪無言望著他,清澈的眼睛中閃爍著點點心虛。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諷刺,大手再一次用力,一個輕吻落在她鼻尖上,“這樣也算嗎?”
她眼睫不安的顫了顫,隱約意識到男人的意圖,開始扭頭試圖掙脫,“你先把我放開!”
“或者,”宮淩恍若未聞,嘴角徐徐勾出一個淺淺的笑,眼神卻愈發的毛骨悚然,落在她輕顫的紅唇上,“這樣呢?”
她心下大驚,瞬間爆發的不安引發巨大驚恐,失聲道:“不——”
但遲了。
摻雜著滔天怒火讓人頭暈目眩的吻,強勢霸道的剝奪她呼吸的權利。
男人如同貪婪的吸血鬼,將她渾身的力氣瞬間吸乾,手腳發軟心慌意亂,毫無反抗之力。
不出片刻就城池失守,敗得一塌塗地,唇齒被搜刮了個乾淨。
在意亂迷情中,白雪用薄弱的意誌力努力睜開眼,再次撞入漆黑深邃的眼睛中。
宛如見鬼,尖叫聲全被男人吞噬入腹。
她絕望得隻能自欺欺人的閉上眼,卻怎麼也無法將男人眼中翻滾著陰鷙戾氣的陰森可怖畫麵驅逐掉。
是她從未見過的,可怕的……宮淩。
突然,染上彼此溫度的薄唇輾轉而下。
鉗製力嚇人的大手鬆開,炙熱的吻順著她的下顎線慢慢繾綣轉移。
白雪驚恐的瞪大眼睛,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男人帶著濃烈的報複性,在她敏感嬌弱的皮膚上落下重重的痕跡,仿佛要將她的皮膚燙壞。
致命弱點的命門被允了一口,她敏感到渾身顫抖,無助潰不成軍的嬌聲軟語,從兩片紅腫的櫻唇中發出。
“唔……”
周遭的空氣稀缺,因缺氧而激發起求生的本能,令她一心撲在呼吸空氣上。
以至於等回過神來時,男人已經一口咬在她脆弱的皮膚上,牙尖刺破皮膚,尖銳的刺痛刹那間蔓延。
“啊!!!”
白雪痛得失聲發出尖叫,尾音繚繞,又被密封性良好的車廂包圍得嚴嚴實實。
車子還在平穩前進。
除了罪魁禍首,無人察覺她正經曆著什麼。
男人緩緩鬆開嘴裡的軟肉,保持此時絕對控製的姿勢,像是披著紳士皮囊的癮,君子,聲音沙啞摻著濃濃誘惑,“你看,我們是這樣的合適。”
他嘴角噙著笑,謫仙一般俊美勾人的模樣,眼神卻殘忍至極。
白雪被嚇得兩道娥眉緊蹙,原本白裡透紅的小臉此時煞白一片。
與被欺淩掠奪後,嬌豔、欲滴的紅唇,眼角泛紅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輕而易舉的激起人們潛藏在心底的破壞欲。
男人眼神越發幽暗,裡麵隱約有一抹情緒在翻滾,“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修長白皙的指尖慢慢描繪著她臉部的輪廓,又順勢而下,殘忍至極的點了點她脖子上已經泛出血花的牙印。
在白雪想開口卻發聲艱難的可憐眼神裡,他眼中的笑意漸濃,緩緩說:
“白雪,以後少說那些話,我聽了會不高興。一不高興,總忍不住咬點什麼。”
白雪:“!!!”
你他媽是屬狗的嗎!!
——
白雪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這絕對不是她認識的宮淩!!
唇瓣上還依稀殘存他碾壓過的餘溫,脖頸上的齒印還時不時傳來陣陣刺疼感。
她將身上的外套緊緊包裹住自己,渾身僵硬的靠在男人寬厚的胸膛前,藏在外套裡的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被按疼的手腕。
以及手腕上的……銀色手環。
宮淩不接受她的拒絕,態度強硬,霸道不可理喻。
她不確定這是瑪麗蘇原著對男主的設定,還是……這本來就是宮淩本身的性格。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宮淩已經徹底遠離他們剛相識時,斯抬斯敬的時期。
她怕她再堅持拒絕下去,宮淩會變得她越發不認識的、可怕的樣子。
到那時候……謝無赦一定會察覺。
這樣下去不行。
白雪眉頭緊擰。
謝落給她的手機此時還靜靜擱置在她的口袋裡,她想拿出來給隨便一個人打電話發短信,轉移自己混亂不堪的思緒。
但——
她隻是試圖換一個姿勢,男人強勢有力的手臂就會收緊,將她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車內氣氛再次調動而起。
“還有半個小時到酒店,疼也忍著。”
男人語氣從容,毫無愧疚之意。
白雪忍不住磨了磨後槽牙,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脖子上的皮膚被咬破了皮。
冷靜!
他看似平靜,但實際還是在氣頭上,不能再把人惹火了。
白雪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惱火,試圖和對方講道理,“我要留在都南城,你能不能聽一下我的想法?”
“好,”男人不做思考的點頭,甚至還想好了後續,“那兩個女人也留在都南城,你想見隨時可以。”
白雪額頭青筋跳了跳,“我的意思是我留下,你回京都。”
宮淩沉默了秒,主動的,雙手齊齊發力,將她抱起,換成另一個側坐的方向。
隻聽見他邏輯清晰、有理有據的開口說:
“不必擔心我、甚至是東宮集團會被謝家報複連累。這些年謝家以凶猛的趨勢成長壯大,東宮集團都有看在眼裡,時刻對敵友對立局麵做出多種應對方案。哪怕他動用謝家全部實力,也撼動不了東宮集團的十分之一。”
東宮集團那麼強?白雪吃了一驚,無法確定這是他過於自傲的說辭,還是原著與現實不符。
……不過原著似乎,確實也沒提到,謝家可以與東宮集團抗衡。
但謝無赦是最後的反派,害宮淩重傷的罪魁禍首。
白雪抬頭想反駁,又聽見他說:
“也不必擔心我會被謝無赦那上不了台麵的手段私下報複。他雖是謝家真正的掌舵人,但背地裡不服他的大有人在。他敢有異心,不用我動手,謝家都能將他拖垮。你要是不反對,我現在也能讓謝無赦自己將自己送進去。”
白雪:“……你說得挺輕巧。”
合著你的意思就是謝無赦在你眼中,就是弱得不堪一擊!而我這麼鄭重其事的將謝無赦當成死敵,就是浪費時間!
被小看的不甘心以及被戳破心意的心虛雙雙湧出,她氣不順扭過頭,一句話都不想再說。
宮淩耐著脾氣,“白雪,我隻是想幫你。不會被你連累,也不怕被你連累,更不用擔心我。”
白雪立即被激起逆反之心,“你少自作多情!誰擔心你啊!”
她氣急,說完了,忽然有些茫然。
原著裡的男主,動不動就亂吃飛醋、和女主各種誤會你瞞我瞞,虐心虐身。
為什麼到了她這裡,宮淩這個正牌男主就眼神犀利、邏輯清晰、還神通廣大,她想做什麼都會被看破?
難道是她的演技,已經退步到這種被人一眼識破境界??
“好,你不擔心我,是我擔心你。”
男人說著,將她的手腕從外套中拉出來,握住的位置,正好是銀色手環的位置。
白雪茫然的心神立即被抽緊,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簾,揣測男人的目的。
幸好男人隻是動作停頓一秒,又順著手環的位置上挪,停留在小臂內側上。
他語氣無奈,“你這隻手倒是多災多難,上次的傷疤還沒褪,這次又添新傷。”
“……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白雪咬咬牙,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再怎麼不願承認,也忍不住問出聲,“你監視我?”
宮淩不否認,“也不算監視。”
在白雪越發失望之時,宮淩帶著她稍微往前傾身,長手拉開一側的櫃子,拿出一方型紙盒遞給她。
“東宮集團旗下的科技實驗室前不久研發出來的迷你無人機,主要用於險要地域和邊境安全偵查。實驗品昨天才送到我手上,考慮到你想自己對付謝無赦,就把它帶過來。沒想到剛好派上用場。”
白雪:“……?”
白雪憋著一口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無語凝噎了半響,才艱難擠出一句:
“所以,你把它帶過來,本意是為了讓我更方便對付謝無赦,但因為我跑了,你就改為用它對付我?”
宮淩稍作思考,點頭大大方方的承認,“也可以這麼說,但不是對付你。那片平民區因為拆遷鬨出不少亂子,我的人無法隨時跟著你,派這個小東西確定你的安全更方便快捷。”
又見他忽然眼神一冷,將紙盒隨意丟在一旁座位。
捏起她另一隻手腕,兩個纖細的手腕對齊對比,言語中儘是威脅:
“他們拉過你的手?”
這裡的‘他們’是誰,實在值得仔細體會思索。
白雪不知道他腦子怎麼轉的,話題跳躍那麼嚴重。但探知危險的雷達係統發出急促的警報,於是真誠又嚴謹的板著臉,“沒有,我都是用腳踢的他們。”
車內靜止了秒。
男人冷哼一聲,放開她的雙手腕,警告道:“以後離他們遠點兒。”
“……哦。”白雪將雙手重新藏回外套中,大腦幾乎可以自動翻譯他潛藏的意思:算你識相。
又想到自己在林小小家裡一番膽大包天、作死的海王豪言壯語,求生欲突突作祟。
她不自然的微笑,“我先前是胡說八道的,就想把你氣走,你……彆誤會,我和謝落、秦森就普通朋友關係。”
“我還不至於看不出你的用意,但那些話彆再讓我聽到。”宮淩冷著臉,眼中迅速閃過一絲陰鷙,又被垂下眼眸掩飾乾淨,“就算是胡說八道,我聽了也會不高興。”
“……應該也不會有下一次了。”白雪在男人沒發作前,又說:“既然你不肯回京都,那我們商量商量一起對付謝無赦的事情?”
宮淩不肯走,白雪也不敢再氣他,隻能改變路線。
趕不走他,那就拉他一起。明麵上還是要當陌生人,暗地裡……隨便他好了。
反正好過他這麼大動乾戈,費心費神的紅著眼睛來找她,擾亂她的計劃。
宮淩哪裡看不出她轉移話題的意圖,沒拆穿她,“你打算怎麼做,光是你現在找的這兩個人,還不足以讓謝無赦永遠待在裡麵。”
她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全盤托出自己的計劃。
最後總結:“我要謝無赦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那些被他迫害過的人,都應該得到應有的補償。”
宮淩摸摸她臉頰,在她唇上親了親,“好。”
她的計劃得到了男人的認可。
車內的氣氛因為兩人把話說開而變得溫和了不少。
白雪又和宮淩討論了一些計劃中的細節,以及需要增添哪些人手。最後一再強調誰都不許擅自行動,這件事情才告一段落。
關於她前不久為什麼蹲在巷子裡哭的原因,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起。
即將到達今晚要入住的酒店時,白雪口袋裡的手機響起。
她一言難儘,看著麵容俊美的男人嘴角勾著笑,將手機拿走,打開車窗——
“等等你彆衝動!”
白雪急的撲過去抱住他的手臂,“你把手機丟了我還得另外花錢重新買一個還給謝落,何必多此一舉……要不咱們直接還給他?”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戳到了宮淩的笑點,他意味不明地盯著她笑了笑,“也好,那你接吧。”
一股涼意順著她的背脊往上爬。
她小心謹慎的拿回手機,在屏幕上劃了一下接通電話。
還沒來得及開口,身邊的男人就已經語氣慢斯條理的替她說出會麵的酒店地址。
車子剛巧不巧停下。
男人眼中閃爍著隱晦不明的光芒,動容溫柔地幫她整理身上的外套,“我抱你下車。”
宣布主權的小心機簡直不用太明顯。
她差點兒沒翻白眼,十分嫌棄:“幼稚!”
宮淩扯了扯嘴角。
白雪:“……抱抱抱,你隨便抱!”
手機那端的謝落都硬生生被他們氣笑了,直接把電話掛斷。
狗男人陰謀得逞,將她抱下車,手機還穩穩在她手中,沒搶走丟掉。
這種無腦吃醋才真正是瑪麗蘇男主該有的樣子……吧?
白雪有點懷疑人生。
幸好宮淩還做個人,酒店房間還是開的一人一間,沒再像醫院那樣同一個房間。
折騰了一晚上,她又累又餓,偏偏脖子上和嘴唇上都有咬傷,吃飯的時候恨不得將宮淩當成嘴裡的飯菜一陣撕咬。
對麵的男人雲淡風輕,時不時給她夾菜。
最後賴在她的沙發上,非要等她洗完澡出來幫她脖子的傷口塗藥。
“我自己也可以擦,不用你幫忙。”
男人不為所動,捏著棉簽沾著碘伏消毒她手臂上的指甲印,動作輕巧難掩珍重,像是在對待什麼稀有寶物一樣。
經曆過車上的事件,白雪現在對宮淩已經起了男女之間的警惕,生怕他再次發瘋。
幸好他隻是安安分分幫她塗藥,十分紳士的將她浴袍衣領拉扯好,不讓春光露出。
直到最後,他忽然從背後將她抱住。
“剛剛在車上,嚇到你了”
白雪一愣。
“我有時候會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但一般隻有在氣極的情況下。以後,我儘量克製,不再傷你。”
低沉沙啞的好聽男聲中,多了一抹歉意。
白雪頓時想到自己在密閉的車裡恐懼又無助的心情,見男人承認錯誤,隱忍多時的委屈立即浮上心頭。
美麗的桃花眼水霧漸生,閃爍著盈盈弱弱的幽怨。
“你還敢提,剛剛真的嚇死我了!宮淩你自己看看我嘴巴,再看看我脖子,你還是個人嗎你,這都下得了口!……??看、看什麼看,眼神往哪裡看!閉眼!轉頭過去!你……”
最後的話在男人越發炙熱的視線中收音。
白雪警惕的捂住脖子,措詞一點兒也沒客氣:“十二點了,趕緊滾!”
宮淩微眯了眯眼。
她壯著膽子,玉白的小手攥成團做出威脅,“再不滾我動手了,彆以為我真不敢甩你耳光,你也不想想你今天都乾了什麼好事兒。”
今天他真的把她嚇到,換成其他人,早被她按在地上狂揍一頓。
“……那你今晚好好休息。”男人適可而止,隻是眼中還明晃晃寫著惋惜。
臨走前還不忘趁她不備,索取一個甜美的晚安吻。
就短短幾天不到,這個狗男人以強勢的趨勢入侵她的世界,趕都趕不走。
室內陷入靜悄悄的一片。
白雪光著腳來到落地窗前,窗外灰蒙蒙的一片,月亮不見蹤影,一如她的心情,被染上一層灰暗。
謝無赦的惡心,那些因她而受罪的無辜女孩兒帶來的負罪感,以及宮淩今天的怪異……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她頭腦發脹。
她需要一個更詳細完整的計劃,一個有宮淩介入還能全身而退的計劃。
絕對不能……讓謝無赦與宮淩有機會麵對麵對上。
也決不能,再讓謝無赦禍害人間!
她一臉沉重,也不知道在落地窗前站立了多久,直到頭昏眼花,才拖著發麻的雙腿回臥室躺下。
明天還有一場硬仗,她得打起精神來才行……
不出分鐘就睡著的白雪,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但又因為太困,什麼都沒想起來。
酒店樓下,宮淩神色冷峻地將黑屏的手機遞給謝落。
後者神色詭異,“白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