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白正在找小狼崽,絲毫沒有防備格因會來搶它的食物。
它措不及防,嘴裡驟然一空,食碗直接被力氣大一倍不止的小黑豹搶走。
白色毛團子愣在原地,眼神中露出怔愣與迷茫。
格因目光不屑地看著予白:“哼。”
它叼著搶到的食碗轉身離開,彆的幼崽紛紛避讓,知道它下午似乎心情不太好,都不敢招惹。
格因欺負了予白,心裡終於舒坦了一點,然而它剛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有奔跑的聲音靠近。
一個白團子追上來,攔在了格因麵前,張口咬住碗邊不放。
這情形和剛才的很是相似,隻不過兩隻幼崽站在了相反的位置。
予白湛藍的雙眼裡充滿憤怒,還有一點點委屈。
格因和它一樣衝在前麵,很早就進來了,它完全有時間從餐車上拿走一個新的食碗,卻故意要來搶它的。
這一隻小黑豹不太喜歡自己,予白不是沒察覺到,它隻是不明白為什麼。
但不管什麼原因,誰都不可以搶走它的食物。
格因沒想到予白有膽量再來,它下午在水槽邊不是還慫得很,怎麼這時候不肯罷休了。
它叼著食碗往後拽,竟然一時沒拽動。
周圍的幼崽幾乎都在看它們這邊,有興奮看熱鬨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被格因搶走了食物,餓一晚上也就算了,還敢試圖再搶回來,這不得按著予白揍一頓。
然而隻見瘦小的白團子緊咬住碗不放,喉間發出威脅的“嗚”聲,找準時機猛地一扯。
也許是予白的舉動出乎意料,加上格因輕敵了,就這麼一下,食碗又被予白搶走。
眾幼崽睜大眼睛,有微微吸氣的聲音傳出來,它們看向予白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予白後退幾步穩住身型,還好碗裡的東西沒有灑出來。
搶到的食物又被搶了回去,還是它一直瞧不起的小廢物,小黑豹微張著嘴巴不敢置信,隨即怒不可遏。
眼看予白要溜走,格因正想追:“你站住!”
這時它尾巴突然一疼,轉頭發現是一隻棕色的小狼崽,緊緊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尖。
小狼崽和予白一樣瘦瘦小小,狠勁卻一點不少,它還沒長齊的牙齒用力咬下去,格因立刻痛呼出聲。
但格因的力氣依舊更大一些,它從小狼崽口中奪回尾巴,一爪子揮過去。
小狼崽躲避不及,被拍倒在地。
予白看見了這一幕,焦急地趕過去。
它顧不上什麼晚飯了,把食碗丟在一邊,低頭拱了拱小狼崽:“嗚……短短……”
小狼崽翻身爬起來,甩甩耳朵:“我沒事。”
予白又自己跑回來了,這正和格因的意,它要將予白和這隻總是礙事的小狼崽揍一頓,再搶走它們的晚飯。
小黑豹亮出爪子躍躍欲試,還沒等發動攻擊,另一隻小黑豹從側方飛撲而來,和它扭打在一起。
周圍的幼崽們都看呆了,平日裡經常有爭奪食物的狀況發生,但也沒有像今天這麼混亂過。
鄔元的後腿還有傷,剛剛結痂又打架,傷口開始火辣辣得疼。
它自知堅持不了多久,搞了個突然襲擊讓格因措手不及,在它反應過來之前就立刻退離。
小黑豹擋在予白和小狼崽麵前,保護的意味明顯:“你有完沒完?”
鄔元還要來摻合一腳,它什麼時候跟這兩隻小廢物關係這麼好了,格因惱怒不已:“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話雖如此,格因卻沒有再繼續上前。
對麵的三隻幼崽,哪一隻都不是它的對手,可加在一起就不一定了。
格因的尾巴還在隱隱作痛,要是它們一起圍攻……
三隻打一隻,輸了其實也沒什麼,但格因不想輸給鄔元,無論哪一種情況下。
它心裡無比憋悶,視線在對麵三隻幼崽身上一一掃過,嘲諷道:“三個小廢物。”
嚴格來說,應該是兩隻小廢物,和一隻它的手下敗將。
格因把放棄挑釁和爭奪食物當作對它們的施舍,最後冷哼一聲轉頭離開。
它回到自己平時一貫用餐的角落,小野豬顫顫巍巍送上一份食物:“格因,我多搶了一份,給你吧?”
格因看都不看:“我沒胃口,不想吃。”
其實它現在很餓,說不想吃是為了麵子,掩飾一下搶食物沒搶到的尷尬。
對,不是它搶不過,而是它不想吃,所以才放過予白它們。
小野豬甩著尾巴:“那、那我吃了啊……”
它的飯量一直很大,兩份食物對它來說輕輕鬆鬆,小野豬埋頭苦吃,肉香味不斷傳到格因鼻尖。
小黑豹忍了一會兒,乾脆起身出了食堂,去院子裡吹風。
而另一邊角落,三隻幼崽低著頭,看向眼前的唯一一份食物。
這是予白從格因那裡搶回來的,小狼崽今天動作稍慢,又為了幫予白攔住格因,沒有搶到食物。
而鄔元本來是有一份的,看見格因要欺負予白和小狼崽,丟下才吃了兩口的晚飯急匆匆趕過來。
等格因離開,它返回原處一看,食碗早已不知道被哪隻幼崽給偷偷順走了。
鄔元悄悄咽了咽口水:“你們吃吧,我不餓。”
小狼崽瞥了它一眼,也搖頭:“我也不餓。”
予白搖著尾巴,看看這個又看看哪個,把頭埋進碗裡吃了一口,推給鄔元。
聞著食物的香氣,小黑豹終究還是忍不住,也吃了一口,再推給小狼崽。
小狼崽便也沒有拒絕,於是三隻幼崽就這麼分著吃,直到將碗底舔得乾乾淨淨。
雖然都沒有吃飽,但總比誰一直餓著肚子強。
小狼崽用爪子擦擦臉,目光投向一旁的鄔元。
它這還是頭一回和對方接觸,以前都沒怎麼說過話。
回憶起格因不久前說的“三隻小廢物”,小狼崽又往鄔元受傷的後腿看了一眼。
它主動道:“你不去找梨老師包紮一下嗎?”
聽到小狼崽提起梨青,予白耳尖微動,立刻抬起頭。
它也看向鄔元的後腿,湊近嗅了嗅,眼神擔憂:“嗚?”
鄔元猶豫道:“算了吧……”
傷口不算嚴重,本來自己舔舔休息一晚上就好,是和格因起衝突的時候又不小心擦到,滲了一點血出來。
它打算再去院子裡用水衝一衝,轉身時眼前一晃,予白攔在了它身前。
“嗚……”予白很著急,身後的尾巴不斷晃動,“元……元元,要去……”
鄔元糾正它:“我叫鄔元,不叫元元……”
小狼崽習以為常,走上前來:“去吧,我也去。”
它被格因拍了一爪子,其實已經沒有大礙了,為了鄔元才這麼說。
予白“嗷嗚”一聲,尾巴搖得更歡,它也要去。
鄔元見狀隻好應下:“那好吧……”
離晚上睡覺還有一段時間,三隻幼崽離開食堂,穿過走廊往院子的另一半去。
小黑豹在前方帶路,予白和小狼崽緊隨其後。
醫療室就在走廊拐角的另一頭,幼崽們睡覺之前隨時都有獸人在裡麵留守。
靠近門口時,走在最前麵的鄔元聽見屋裡有兩個聲音在交談。
“會是鄔首領的乾兒子嗎?”
“不清楚……沒那麼簡單吧?”
小黑豹腳步猛然頓住,連帶著身後的予白和小狼崽也停了下來。
它轉頭壓低聲音:“等一下。”
裡麵的人還在說話,聲音斷斷續續:“又不是誰都能當……更何況是一隻來曆不……”
“那獅王為什麼……”另一個獸人說,“還送到這裡來……”
小黑豹視線凝固,爪子無意識探出來緊緊扣住地麵。
屋裡閒聊的兩個獸人已經換了另一個話題,她們剛才說的話還在鄔元腦海中回蕩。
什麼乾兒子,什麼送到這裡來……父親對它的表現失望透頂,所以又收養了一個乾兒子嗎?還要把那隻幼崽送到幼獸園來?
已經有了一個格因,現在還莫名多出個“兄弟”。
鄔元既失落又委屈,默默吸了吸鼻子。
予白和小狼崽還在身後,它努力控製住情緒不讓自己失態,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進去。
不止是鄔元,予白和小狼崽也聽見了那些話。
予白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她們說的是自己,也不知道鄔元為什麼突然停下來。
唯獨小狼崽朝鄔元多看了幾眼,目光隱隱同情。
有時它也慶幸自己沒有父母,不需要按照誰的期待來讓自己吃苦,能混口飯吃就行,但也沒有人領它回家噓寒問暖就是了。
小狼崽眼裡滿不在乎,和予白一起跟在小黑豹身後進去。
予白環顧四周,發現梨青不在,醫療室裡是有兩名沒見過的陌生女獸人。
它有些失落,跳上一旁的軟凳,趴下來靜靜等待鄔元和小狼崽處理傷口。
三隻幼崽都沒有注意到,予白一出現,兩個女獸人的眼神明顯一亮,悄悄對視一眼。
幼獸園的幼崽她們都熟悉,隻有予白是個陌生麵孔。
——就是這隻?
——是的。
可這隻幼崽又瘦又小,一身純白色的毛發與部落中的其他獸族更是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那就不可能是乾兒子了……鄔首領最不喜歡弱小獸族,隻會看重有潛力的幼崽。
不過予白會和鄔元在一起,與另一隻小狼崽結伴來醫療室,看樣子關係還不錯,這倒讓她們十分驚訝。
但當著首領小兒子的麵,她們不好多問什麼,很快收回視線。
鄔元後腿上的傷口擦了點藥,最後用紗布包紮一下就好。
小狼崽的傷更輕,女獸人半天才看出它側臉的毛發有點亂,用熱毛巾擦了擦。
處理好後,三隻幼崽就可以走了,要是還傷口還不舒服,隨時都能再過來。
鄔元跳下軟墊,站在兩名女獸人麵前,欲言又止。
它想問問她們,父親的乾兒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黑豹彆彆扭扭,怎麼也問不出口,它不想讓誰知道它很在意這件事。
最後它還是什麼也沒說,向女獸人道謝後,三隻幼崽結伴離開醫療室。
路上小黑豹心事重重,沒能見到梨青,予白也有點悶悶不樂。
小狼崽沉默地走在它們中間,突然聽小黑豹說:“再過兩天,就要放假了。”
到時所有的幼崽都會被父母接回家,休息一天再回幼獸園學習。
這下輪到小狼崽不高興了,它沒有父母,那天隻能孤獨地留在這裡。
它默不作聲,不想參與這個話題。
予白“嗷嗚”一聲,尾音朝上。
“我不想回家,”小黑豹自顧自道,“萬一看見那個什麼乾兒子……”
它說著說著又不說了,沒有誰能理解和體會它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