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凶獸養崽日記 月見茶 20384 字 3個月前

沒有獸教過予白,它不知道自己不能跟著喊。

在鄔元的提醒下,予白隻好閉了嘴,搖著尾巴望向前方的兩隻獸族。

都是它剛來穹擎崗那天見過的,那隻擁有一對尖牙的大黑豹,和鄔元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鄔元是縮小版,並且還沒有長出裂齒豹標誌性的尖牙。

予白這時候才懵懵懂懂地意識到鄔元和大黑豹的關係。

它們長得很像,是同族,也是家人。

予白再看向周圍,整個前廳加上外麵的院子,都沒有見到第二隻與它毛色相同的獸族。

但……也不一定非要長得像吧,梨青也是鄔元的同族,她就對自己很好,給它做舒適的小窩,送好吃的食物。

予白的口誤及時停下,沒有將“父親”兩個字跟著念出來,裂齒豹的目光在它瘦弱的身軀上掃一眼,沒什麼反應。

這隻幼崽去幼獸園也有幾天了,鄔石叮囑過梨青,讓它和其他幼崽一起學習和訓練,不許因為它是獅王留下的就特殊對待。

現在一看,予白還是那麼瘦瘦小小,精神倒是不錯,似乎還挺適應的。

這倒讓鄔石有些驚訝,他原以為予白在幼獸園堅持不了兩天,就會因為受傷或者生病等各種原因被送出來。

裂齒豹微微頷首,正打算讓鄔元退下,自己回房間去,再讓梨青把予白帶走。

看也看過了,知道情況就行。

獅王卻在此時開口,話裡帶著明顯的笑意:“鄔首領,看來這隻幼崽對你很是親近。”

它指的是予白剛才差點喊出“父親”兩個字,鄔石眼皮一跳,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獅王抬起寬厚的前爪,朝兩隻幼崽招了招:“到我這裡來。”

鄔元起身上前,予白慢半拍,快步跟在後麵。

一黑一白兩隻毛團子並排蹲在獅王麵前,一隻大一隻小。

予白仰起腦袋,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甩著。

獅王先詢問了鄔元:“最近的學習和訓練如何?”

鄔元略帶羞愧地低下頭:“回首領,我正在努力……”

這就是還沒有打過格因的意思,獅王關注所有部落,自然也知道格因和鄔元這兩隻裂齒豹幼崽的情況。

“不錯,努力就好,”獅王隨後將視線轉向予白,目光不由得更加柔和一些,“叫什麼名字?”

予白“嗷嗚”一聲,把下巴抬的老高,露出脖頸上掛的小牌子,用爪子扒拉幾下,想湊近給獅王看。

梨青正要回話,鄔元按住予白,搶先一步:“首領,它叫予白。”

獅王點頭:“這名字倒是合適。”

予白重新蹲好,注意力漸漸落在獅王的鬃毛上。

又長又密的一圈鬃毛圍成一圈,看起來既威風又軟和。

予白上次就沒能碰到,這一次又開始蠢蠢欲動。

而獅王這時說道:“明日幼獸園放假,不如就讓它留在你這裡,也能和鄔元做個伴。”

實際自從予白進了幼獸園,獅王問過一次它的情況,知道它跟鄔元的關係還不錯,兩隻幼崽算是朋友,這麼安排也並非臨時起意。

“這……”鄔石語氣猶豫,難不成以後無家可歸的幼崽都要放在他家裡?他實在不懂獅王為什麼對這隻弱小的幼崽另眼相看。

予白身邊的鄔元愣住了,它以為予白隻是進來一趟,一會兒就要和梨青一起回去,怎麼突然間就要留下來了?

“你既然答應收下,就該好好照顧,”獅王不容他拒絕,“若有其他的打算,也等兩個月後再商議。“

幾位首領那天達成了共識,不管心裡怎麼想的,麵上也都同意了要分彆接手予白一段時間。

這也是四個部落頭一回做一件同樣的事情,在將予白送去下一個部落之前,都不應該對它敷衍了事。

若獅王不主動提起,鄔石大概會直接將予白留在空蕩蕩的幼獸園裡,。

鄔石隻好應下:“好,多謝獅王提醒。”

底下的小黑豹聽著兩位首領的對話,終於發覺了不對勁之處。

它回憶起上次在醫療室外麵聽見的,結合予白進幼獸園的時間,還有獅王剛才說的……

鄔元目光呆愣,脫口而出:“予白就是父親的乾兒子?”

這幾天和它經常在一起,瘦瘦小小每次搶飯都很賣力,跑圈的時候明明累得快趴下還要堅持跑完的予白?

難怪予白來的第一天,幼崽之間就在傳它是梨青老師的親戚,待遇和彆的幼崽不一樣。

當時鄔元嗤之以鼻,就算予白和梨青老師有關係,也不可能在幼獸園搞特殊,它鄔元還是首領的兒子呢。

現在看來……梨青對予白的照顧,的確是因為它的身份,但它們都搞錯了對象。

一時間,廳內所有的視線都投向鄔元,包括予白和一旁的梨青。

“嗷嗚?”予白疑惑不解,乾兒子?這是什麼意思?

裂齒豹漆黑的眉間不易察覺地往下壓,對鄔元不合時宜的胡言亂語有些不悅。

獅王倒是不在意,溫和道:“這就要問你父親的意思了。”

它這話說得不清不楚,還真像有那麼回事。

鄔元既震驚又委屈,其實……其實它也挺喜歡予白的,可它沒想過予白就是父親的新兒子。

而且回來之前的那兩天,它也曾在予白和小狼崽麵前提過幾句,還問過予白的家在哪裡,予白都沒有任何表示。

小黑豹心裡的委屈正是因為這個,它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欺騙和隱瞞。

鄔元的狀態明顯不對勁,最先發覺的是蹲在它身邊的予白。

予白歪著頭湊近,抽動鼻尖,從小黑豹的眼睛裡嗅到一絲水汽。

“你們先下去吧,”成年裂齒豹及時開口,抬眸,“梨青。”

梨青立即上前:“是。”

她半蹲下來,輕聲喊道:“鄔元,予白?”

小黑豹悶聲道:“父親,穹首領,我先回房了。”

它先一步扭頭跑走,予白說不了和它一樣長的句子,“嗚嗚”兩聲也跟著跑了。

梨青跟在兩隻幼崽後麵,出了前廳順手將門帶上。

鄔元頭也不回,穿過走廊往自己的房間去,身後的腳步聲緊跟著自己。

它知道是予白,故意加快速度奔跑起來。

予白在後麵奮力追趕,每天下午繞著院子跑的五圈在這時候起了作用,它追不上鄔元,也沒有被它甩開。

前方的小黑豹猛然間停了下來,予白措不及防,一頭撞過去。

鄔元差點和撲過來的白團子一起栽倒,它穩住身型,往後退一步:“你跟著我乾什麼!”

小黑豹這話惡狠狠的,語氣卻並沒有那麼強硬,反而帶著一點顫音。

予白搖著尾巴,擔憂地望著它:“嗚……?”

它一眼看出鄔元不開心,像每次和格因打架沒贏過對方的時候一樣。

梨青不知何時變回了獸態,成年裂齒豹邁著步子靠近:“鄔元……”

她也發現了鄔元的情緒不對,是因為不喜歡予白到這裡來?兩隻幼崽在幼獸園裡時明明關係不錯的。

還是……鄔元問的那一句“乾兒子”?

它大概不知在哪裡聽到些傳言,才誤解了鄔首領與予白的關係。

這段時間裡不止幼獸園,部落彆的地方也總有獸人談論起首領帶了另一隻幼崽回來的事,猜測究竟是為什麼。

可哪怕是鄔首領自己,也不清楚獅王要將予白留下的原因。

“予白也要留在這裡,”梨青柔聲道,“這是獅王的意思,它來和你做個伴,後天再一起回園裡上課好不好?”

她照顧著鄔元的情緒,沒有提鄔首領,隻說是獅王開口讓予白留下。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除了這兩隻幼崽,誰都看得出來鄔首領不太喜歡予白。

若不是獅王的命令,她便會將予白帶回自家去。

小黑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予白湊過去蹭了蹭它的頸側:“元……元元,不哭……”

它竟能說出“不哭”兩個字了,鄔元渾身一僵,推開它又羞又惱:“我沒哭!”

予白點著腦袋,順著它的話:“嗯!”

梨青還在一旁,鄔元有些尷尬,被這麼一打岔,剛才那點不開心和委屈也卡了回去。

它抬起爪子輕輕推了推予白:“趕緊跟我走!”

小黑豹繼續快步走在前麵,予白緊隨其後,兩隻幼崽之間的氛圍明顯緩和不少,梨青也鬆了口氣。

送它們回到房間,梨青就離開了。

臨走前,她叮囑予白:“乖乖聽首領的話,後天回園時我來接你們。”

在予白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成年裂齒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鄔元領著予白來的是自己的房間,這裡除了它自己和負責清掃的獸人,幾乎沒有彆的獸來過,包括它的父母。

屋裡還算乾淨整潔,應該有人定時清掃,鄔元去幼獸園幾天沒回來,家具和地上也沒有落灰。

小黑豹關上門,快速打量一遍周圍,把床邊散落的幾個棉布玩具叼去放好。它還小,雖不需要乾掃地之類的活,房間裡的東西卻一直是自己整理的,這也是鄔石的要求,安排過來打擾的獸人從不會動鄔元的物品,就算拿起來也會按照原樣放回去。

房間裡的家具不多,一張又厚又大的軟墊,一小框玩具,窗邊靠牆還有一個高高的爬架。

鄔元蹲在軟墊前,語氣複雜又冷淡:“你就先待在這裡,一會兒……”

家裡平時不會有誰來住,回來之前它特意看了看其他的空屋子,要麼上了鎖要麼堆放著雜物。

應該是沒有給予白另外安排房間的,鄔元心想。

它的房間夠大,軟墊睡兩三隻幼崽都綽綽有餘,接下來的時間予白多半都會和它待在一起。

鄔元還沒有適應自己多出了一個弟弟,而且這個弟弟還是予白,回來路上壓下去的失落感又再次浮上來。

它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見予白正盯著地上的一小框玩具兩眼放光。

鄔元的情緒又詭異地停住了,遲疑道:“你……你想玩嗎?”

予白搖著尾巴,拚命點頭。

小黑豹走上前,把裡麵的玩具叼出來,挨個擺在地上。

見予白興奮的模樣,鄔元隱約猜到:“你以前沒玩過這些?”

予白低頭聞一聞這個,再看一看哪個,簡直移不開視線。

它搖頭:“嗚……”

何止沒玩過,它見都沒見過這些東西。

鄔元很驚訝,和同齡的幼崽比起來,它的這些玩具算少了,而且都是最常見的一些。

獸人一族早慧,幼崽幾乎是一生下來,父母就會準備好玩具等一係列物品,予白好歹也是能進幼獸園的年紀了,卻沒玩過玩具。

小黑豹叼起一隻棉布做的小鳥,向上拋甩出去。

棉布小鳥在半空中轉了一圈,予白湛藍的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不由自主地跟著小鳥掉落的方向奔過去。

它試圖跳起來接沒接住,棉布裡塞的是棉花,軟軟地砸在它臉上。

予白更加興奮,叼起掉到地上的棉布小鳥回到鄔元身邊。

“不錯,”鄔元誇讚道,“差一點點就咬住了。”

它後退幾步,示意這一次予白來扔,它來接:“你來。”

予白學著鄔元的動作,奮力將棉布小鳥扔起來,可惜它經驗不足,力氣也不夠,剛剛甩出去就砸回了臉上。

它並不氣餒,撿起來又試了好幾次,直到成功丟到遠處。

小黑豹找準時機,一個乾淨利落的飛撲,成功在棉布小鳥落下前咬住。

這是幼崽之間最簡單的遊戲,一黑一白兩隻毛團子玩得樂此不疲,從房間這一頭跑到那一頭。

其他幾個玩具,鄔元也一並陪著予白玩了一會兒,最後兩隻幼崽一起爬上爬架,趴在最上方的小平台上休息。

予白下巴靠著軟墊,露出舌尖散熱,玩了這麼久,簡直比圍著院子跑了五圈還累。

但它十分開心,身體的疲累掩蓋不住眼裡的興奮,過了一會兒又坐起來用爬架上的麻繩磨爪子。

鄔元也很累,它自從進了幼獸園,就再也沒玩過這些,怕父親看見了會不高興。

今天和予白一起瘋了一陣,是它這段時間以來最放鬆最高興的時候。

多一個弟弟……好像也不錯。

小黑豹翻身爬起來,開始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予白。

太瘦了,後腿一看就沒有力量,怕是和小狼崽打架都打不贏。

一身又長又軟的白毛,缺乏攻擊力的肉墊和爪子,尾巴總是熱情地搖著,渾身上下都寫著“弱小獸族”四個字。

鄔元年紀雖小,也知道自己父親是什麼樣的,予白身上的每一處,都不討鄔石的喜歡。

或者說,就不是穹擎崗會有的獸族。

鄔元這時候開始覺得奇怪起來,予白明明不是父親心目中最完美的幼崽,甚至差得很遠,為什麼還要收它做乾兒子?

不對,按照獅王的意思,應該還沒有正式收,還得看父親最終的意願,目前隻是將予白暫時留了下來。

小黑豹跳到予白所在的台子上,圍著它打轉。

予白不明所以,蹲下來:“嗷嗚?”

鄔元突然想起另一個問題:“你的家人呢?不在穹擎崗嗎?”

予白眨了下眼,慢吞吞地開口:“沒……沒有,家。”

它沒有家人,大概和小狼崽一樣,都是被遺棄的。

鄔元一愣:“你……”

所以今天放學時,予白才想回去找小狼崽,如果不是梨青來接它,予白現在會和小狼崽待在幼獸園裡。

看著予白照樣搖晃著尾巴,絲毫沒有因此而情緒低落的樣子,鄔元心裡莫名不是滋味,先前那點關於“乾兒子”的彆扭感徹底消失了。

它繼續圍著予白轉圈,又蹲坐下來看了予白半晌,像下定了決心一般。

“你想住在這裡嗎?”小黑豹的尾巴尖悄悄翹起來,抬起頭儘量用最冷淡的語氣說,“我可以當你的哥哥。”

它看似平靜,實際心裡卻十分忐忑,予白應該不會拒絕它吧。

至於父親那裡以後再說,它先把這個弟弟給認了。

予白眼神清澈懵懂,跟著喊了一聲:“哥哥?”

它比叫元元的時候還咬字清晰,鄔元就當它同意了,矜持道:“嗯。”

“以後在幼獸園,誰敢欺負你,我就揍它,”鄔元心裡默念,格因也不例外,“你還可以住我的房間,我的玩具就是你的玩具。”

予白的雙眼逐漸亮起,原來哥哥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