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其實也不意外,予白知道打不過它,所以很識趣地不和它起衝突。
翁平立過規矩,幼崽之間不能隨意打架鬨事,除非對方是自願的,是“切磋”。
格因鬱悶地喝了幾口水,轉身回到院子裡。
直到自由切磋的課程一開始,格因直奔鄔元而去。
鄔元從來都不會拒絕它的挑戰,即使每次都是輸,這一次也不例外。
格因鉚足了勁,似乎把在予白那裡憋的氣一並撒在鄔元身上。
周圍的幼崽都在看熱鬨,予白也不例外,今天的小黑豹格外凶猛,把另一隻小黑豹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予白睜大眼睛看了半天,才認出挨打的那一隻是鄔元,也就是昨天輸了的那個。
看樣子,它今天也要輸。
鄔元被打懵了,不知道格因今天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它很快招架不住,認輸之後,格因還往它臉上踹了一腳。
格因喘著氣退開,帶著隻屬於勝利者的歡呼和仰慕的目光回到院邊休息,和昨天一樣,立刻有幼崽給它送上剛打好的水。
鄔元慢慢爬起來,看了一眼收回視線,一瘸一拐地離開。
予白的目光緊跟著鄔元,小狼崽在一旁看見,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它不會又要……果然予白起身跳下了石頭,卻是去另一個方向。
白團子越過被幼崽們簇擁的小黑豹,叼起一個眼熟的水碗。
小狼崽認得那個碗,是鄔元的。
予白叼著碗去水槽,接了水再送到另一隻孤獨的小黑豹身前。
鄔元也在水槽附近,它今天算是被打得最慘的一次,後腿破了一塊皮,臉上也疼。
它很難受,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但硬是憋了回去。
昨天那樣的情況隻能有一次,它絕對不可以再被誰看見偷偷躲起來哭。
當水碗擺在自己麵前,鄔元警惕地後退:“你乾什麼?”
怎麼又是這隻幼崽,它難道還想來看自己的笑話。
予白蹲在水碗前,抬起一隻爪子將碗推給小黑豹:“嗚……”
它搖著尾巴,想讓小黑豹喝水。
每次都會有幼崽給格因打水,予白猜測鄔元也會口渴。
鄔元這才明白了予白的意思,怔愣道:“這、這是……給我的?”
予白繼續搖著尾巴,點頭。
鄔元哪裡享受過這種待遇,平時隻會有幼崽給格因打水獻殷情,而它空有一個首領兒子的身份,實際一點用處都沒有,隻要打得過,誰都能欺負它。
小黑豹慢慢走上前,打量著水碗,確認沒有任何異常,比如在水裡丟沙子什麼的,才低頭喝了一口。
予白湊到小豹子身邊,見它一側耳朵上沾了一點泥土,本能地舔了一下。
結果舔了一嘴的灰,它趕緊扭頭“呸呸”吐掉。
再轉過頭時,予白看見幾顆淚珠滑落,掉進水碗中。
鄔元知道自己不能哭,可它控製不住。
小黑豹埋著頭,聲音哽咽:“我不想和它打架。”
每一次格因找它,它都想拒絕,可它不能拒絕。
身為首領的兒子,它一進園就備受矚目,然而卻總是比不上另一隻裂齒豹幼崽。
鄔元不想再看見父親越來越失望和冷淡的眼神,隻能加倍努力,就算打不過也要打,既然都已經輸了,不可以再讓彆的獸覺得它認慫。
麵對困難迎麵而上,是父親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教導與期望。
可是它努力了這麼久,還是打不過格因,沒能獲得想要的結果,也沒有誰來心疼過它。
有時候的一點小傷,它都不想去找老師包紮,自己舔舔算了。
而現在,竟然是才來第二天的一隻弱小幼崽,給它送了水過來。
鄔元不想去深究予白這麼做的原因,說到底它也才一個月大,此刻實在繃不住委屈。
予白不知所措,輕輕蹭了蹭小黑豹,想讓它彆難過。
然而小黑豹像終於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眼淚掉得更凶。
“我也不想當首領的兒子,”小黑豹抽抽嗒嗒,“我不想在這裡,不想上學。”
它也想和予白一樣,跑圈的時候慢慢悠悠,累了就走路歇一會兒,被叫做小廢物也無所謂。
可它有著這個身份,就注定無法懈怠。
附近有微弱的腳步聲靠近,小黑豹理智尚存,不想再被第二隻獸看見自己這副樣子,條件反射般扭頭,把頭埋在予白的後頸。
乍一看,像是小黑豹壓住了白團子不讓它動,兩隻幼崽姿勢奇怪,但也不會有誰聯想到小黑豹在哭。
後方跟上來的小狼崽遠遠看見這一幕,在原地等待片刻,默默轉身走了。
予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等了半晌,身上的小黑豹才把頭抬起來。
哭過一陣,鄔元已經好多了。
予白後頸的毛發上還有一點水跡,它這才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爪子緊張地扣住地麵:“對不起……”
予白起身抖抖毛,絲毫不在意,圍著小黑豹轉了一圈,蹭蹭它:“嗷嗚嗚……”
鄔元也不再難受,過了一會兒小聲說:“謝謝你。”
予白搖著尾巴,碰了碰水碗示意鄔元再喝幾口。
最後鄔元去水槽邊自己處理了腿上的傷,說是處理,其實就用水衝了衝。
有一點疼但是能忍,過一晚估計就沒事了。
回院子裡之前,鄔元又叫住予白。
小黑豹眼神彆扭,壓低聲音:“今天……不,這兩天的事情,不要告訴彆的獸。”
是指它在自己麵前哭這件事嗎?予白似懂非懂,點點頭。
而遠在另一邊的格因,從予白去叼水碗的時候就看見了它。
這是什麼意思?給它的手下敗將送水,故意膈應它是吧?
格因更加氣惱,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水碗。
彆的幼崽都不知道它為什麼突然生氣,慌忙往後退。
黑卷小心翼翼開口:“格因,你怎麼了?”
小黑豹生著悶氣,冷冷回道:“沒有。”
—
晚飯時間,予白跑在最前麵,緊跟著帶領它們的獸人身後,成功混進第一梯隊,守在門口等開飯。
一片黑壓壓的幼崽,唯獨前排擠著一隻白團子,小狼崽已經不知道被擠到哪裡去了。
予白壓低脊背,穩住四肢蓄勢待發,隻等一開門就立馬往裡衝。
它緊盯著前方,房門剛被拉開一道縫隙,予白仗著自己瘦小,第一個衝了進去。
然而予白的速度還是差了一截,很快被彆的幼崽追上,好在它動作快,成功搶到餐車最邊上的食碗。
隻是它力不從心,沒辦法幫小狼崽再搶一份。
予白叼著食碗後退,想看看小狼崽過來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來到它麵前。
格因沒有去搶餐車上的食碗,而是看上了予白的這一份。
它一口咬住碗邊,直接拽了過來:“給我!”
一聽見有隻小貓咪,木架上的一排黑喜鵲齊刷刷扭頭,紅豆子似的眼睛盯著予白。
“不對,”又一隻黑喜鵲說,“不像貓。”
它們繼續用著族內的專屬語言交流,鳥族在獸態時聲線會有所變化,聲音清脆尖細,在彆的獸族聽來不像說話,倒像在唱歌似的。
木架那邊不斷傳來動靜,翁平轉頭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
那隻白色的幼崽已經停了下來,湊到一隻小黑豹身邊,尾巴歡快得搖晃著。
“貓可不會這樣搖尾巴,”黑喜鵲說道,“是一隻長得和貓很像的臭小崽子。”
即使不是貓,見到長得和貓相似的幼崽也令黑喜鵲無法容忍,穹擎崗什麼時候來了這種獸族!
這裡雖然不是第二部落,但隻要在穹擎崗的地盤,就沒有它們不能管的事。
一時間,黑喜鵲們的叫聲此起彼伏,還有幾隻撲閃著翅膀躍躍欲試。
“給我揍!”
“不能放過它!”
“我沒修指甲,讓我先!”
立在木架最前端的一隻黑喜鵲個頭稍大一點,它抬起一側翅膀,其他黑喜鵲立即住了聲。“不急,”為首的黑喜鵲說道,“先按規矩來。”
規矩也就是幼獸園的規矩,它們受邀來到這裡,首要的任務是給第一部落的幼崽們上課,這是獅王的命令,而且是有報酬的,不能搞砸了。
至於那隻和貓長得非常像的臭小崽子,有的是機會收拾。
跑完一圈,幼崽們短暫休息了片刻,又被叫過去集合。
隨後,翁平向幼崽們說了接下來它們要接受的訓練。
幼崽一共有十五隻,黑喜鵲也有十五隻,剛好可以兩兩分組。
而幼崽們隻要能抓住同隊伍的黑喜鵲,就算任務完成,可以用任何自己能想到的辦法,但必須獨立完成,不能尋求幫助,也不許幫彆的幼崽。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這不就跟玩遊戲一樣,抓住對方就算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