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綠色的玩偶大鱷魚,正張著紅紅的大口,露出它一口潔白的布牙齒,瞪著銅鈴似的大眼瞅著淩陸。而淩陸的手就插在鱷魚嘴裡。
淩陸低頭,看向表情難隱.忍的郗誠,忍著笑道:“我被咬了。”
郗誠尋思自己還沒動口呢,偏頭一看:“……草!”
這傻.逼玩意兒還真是他的。
他晚上睡不好,偶爾喜歡抱著東西睡。這隻大鱷魚手感挺好,就享受了專寵。
但眼下這情形,真是十足地破壞氣氛。
郗誠看著笑得趴在他身上的淩陸,滿臉無奈,揪了一把大鱷魚肥嘟嘟的腮幫子解氣。
兩人重新洗漱,一夜安靜地過去。
第二天起來,淩陸和郗誠之間氣氛很是詭異。
一個麵上是避讓,但怒氣又消失了,就顯得那避讓不如何強硬。
另一個則是尷尬,所以也透著點抗拒,可察覺到淩陸軟下來的脾氣,郗誠又有點忍不住想上手撥弄撥弄,好似欺負上癮了。
早上人就齊了,六個人齊聚用早餐。
郗父郗致和麵色不虞,大概是為了懲罰郗誠的不懂事,早上除了兩句訓斥,一句好話都沒有。
郗嘉良的母親何美蘭則一臉漠然,好像沒瞧見郗誠、淩陸似的,但對著郗嘉良和許嘉就十分和藹。
兩廂一對比,愈發襯得郗誠和淩陸像兩個小可憐。
淩陸不時看一眼郗誠。
郗家父母不待見他倒是正常,畢竟他從沒入過對方的眼,也不稀罕。但這麼對郗誠,未免太不給麵子。
郗誠麵上可看不出來不高興,彆人臉越臭,他看起來心情越好,弄得一桌子人都臭了臉,獨他心情愉快。
用完這頓被嫌棄的早餐,郗誠開車送淩陸回去。
車裡。
郗誠坐在駕駛位,在係安全帶。
這會他臉上的笑意沒了,整個人看起來很冷漠,把“勿進”兩字刻在臉上。其實就是長得凶,他麵無表情時怪能嚇唬人。
淩陸看了他好幾眼,學著郗誠昨天的語氣,調侃道:“小可憐,要不要哥哥給你一個安慰吻?”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開玩笑。但郗誠掃淩陸一眼,轉過臉湊近了,挑起眉道:“要。”
因為挑眉的動作,郗誠冷漠的表情破冰,麵上多了兩分鮮活,眼底也浮上一絲淺淺的笑意。
郗誠故意在眼中露出期待,想看看淩陸的反應。
淩陸好人得有點爛好人。
郗誠明擺著算計他,結果他網上搜了一下,靠那些可憐八卦就能原諒郗誠,轉頭完全不計較那碟酸死人的蘸料。
郗誠推窗讓淩陸直麵難堪,淩陸又因為一隻玩偶消了怒火,也不知道腦補了多少東西。
淩陸眼睫顫了顫,大明星不愧是大明星,顫動的眼睫像一把招搖的小扇,更顯得那雙桃花眼招人。
郗誠看見他神情糾結和猶豫,看向自己的眼神明顯帶著心疼。
不是那種漂浮於麵的虛假憐憫,是很真誠的擔憂,他的眸子過於乾淨。
【淩陸:要不是人設會OOC,我真想親他一嘴。】
【886:QAQ,預計會OOC30%。】
【淩陸:真可惜。】
【886:是啊,真可惜。】
最後掙紮在臉上一閃而過,淩陸探頭,避過嘴唇,在郗誠的臉頰一啄。
【886:叮!人物OOC10%。】
輕輕的一碰,就和沒親到一樣。郗誠摸著被他親到的右邊臉,得寸進尺:“沒親到,而且吻是親嘴的吧?”
淩陸不好意思看他,去拉安全帶:“貼麵吻。”
因為偏了頭,淩陸也沒瞧見郗誠嘴角勾起了笑。
郗誠真沒見過這種人,兔子似的,但凶起來還挺有個性,大概是……能乖也能野?怪不得他那個小圈子裡挺多人欣賞淩陸。
有些混亂的想法在發熱的腦子裡轉了一圈,衝.動猶如發芽的種子破土而出。
郗誠本就直爽,伸手一把抓住淩陸的小臂,笑著道:“你不如跟了我?”
淩陸背僵了一下,然後沉著臉轉過頭,他的眼神憤怒又失望,隨後儘數轉為對自身的嘲諷。他真是傻了,才會覺得這樣一個人可憐。或許這些二代們就是有本事,輕輕鬆鬆掌控人心,把人當成傻子玩。
淩陸反手解開安全帶,連拉帶踹弄開車門,大長腿跨下車。
關門時很用力,甩出“砰!”地一聲響,震得郗誠頭腦懵了一瞬。
回神,郗誠感慨道:“草!這小脾氣……”真有點野啊。
郗誠腦子轉著,開車小心在後頭跟上。
他嘴裡嘟囔:“老子跟了你也行啊!”但話到嘴邊,耳根一陣熱,意識到這話有點破羞恥。
郗誠追到拐角,淩陸卻撞上送走許嘉轉頭的郗嘉良。
郗嘉良一身休閒打扮,短褲露出膝蓋以下筆直清瘦的小腿,他生得白,露出的手臂和腿腳在初升的朝陽下白得像高山上的雪。
撞見淩陸,也叫郗嘉良想起他早上才看到的熱搜。
那首分手的歌,唱得郗嘉良想起淩陸第一次在舞台上唱《嘉良》。
彼時淩陸桃花眼含笑卻飽含濃情,聲音繾綣,整個人在舞台上發光一般,為他唱專屬的情歌。
郗嘉良聽得心神搖曳,為他在舞台下尖叫,像被征服的歌迷粉絲一樣隨著音潮瘋狂揮動應援棒,心花怒放,激動時恨不得掏出一顆心來。
如今兩首歌的舞台剪輯放到一起,路人痛罵郗嘉良。
郗嘉良對那些罵聲毫不在意,他生來受的教育,讓他有一副能忽視那些無用聲音的冷硬心腸。
可想著掏出一顆柔軟心腸對著自己的人,便是石頭也得軟三分。郗嘉良良心發現,生出勸勸淩陸的想法,郗誠可不是什麼好人。
撞見淩陸自己黑著臉往前走,郗誠開車在後麵跟著。郗嘉良心道——果然,這兩人就是假的!
於是郗嘉良心頭又軟了一點,他走近淩陸,還對後方的郗誠做了個止步的手勢。郗誠停了車。
淩陸一前一後都被堵住,他看著郗嘉良,眼裡冒著的怒火快燒出來。
不是連真正的分手理由都不敢告訴他,這會堵他乾什麼?!
淩陸停下腳步,倒也想起來步行走出去不現實。他腦中開始思索,昨晚想到的幾個住灣流的圈內人,哪個更適合聯係借車。
郗嘉良卻以為這是淩陸想跟他說話。
他看一眼郗誠的車,對淩陸長話短說:“我跟我哥不合,他隻是利用你。”
淩陸冷著麵:“跟郗總一樣的用心,我知道。”
郗嘉良被他刺得眉頭蹙起,單手推了推眼鏡:“淩陸,我知道你生氣,但我希望你冷靜。沒必要……為我這種人傷害自己,對不對?你一直是很自愛的人。”
聽出他話裡暗指的“自愛”,淩陸像吃了炸.藥,開口就是嘲諷:“自愛?郗總的確夠愛你自己的。”
他就差把人渣兩個字摔在郗嘉良臉上,目光也灼灼如火。
郗嘉良看著他,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對不起,感情是有先來後到的。”
郗嘉良不是不喜歡淩陸的,相反,他對淩陸還算喜歡,對淩陸也很好,好到遠遠超出他一開始界定的範圍,差點收不回來。
但更無疑的是,他又的確想了念了許嘉很多年。
網上說,許嘉是他的白月光,完全沒錯。他最初接近淩陸,就是因為淩陸跟許嘉有幾分像。
年少時光,總是那麼深刻美好,叫人難忘。
淩陸終於聽到分手理由,麵上的憤恨被翻湧上來的傷心壓製,眼周泛紅。
他怎麼可能不傷心,那些難捱的日子,也不止是難捱,還有猶如閃閃發亮的玻璃紙包裹住的甜。他曾經把對麵這個人當做所有,當做歸屬,當做未來。
隻是淩陸現在才知道,那些玻璃糖紙是真的玻璃,一旦碎了,就能紮得一顆滾燙的心千瘡百孔。
強大的理智最終占據上風,淩陸眨了眨眼,所有的情緒在理智中轉化為嫌惡。
盛夏的晨光裡,淩陸俊逸的眉眼卻冷如刀:“人是有道德廉恥的。”
先做人,再談彆的。人都沒做好,跟他談什麼感情不感情,配嗎?
淩陸甩開郗嘉良,拿出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前走。
【886:叮!人物OOC10%,宿主大大我發現你三觀好正!】
【淩陸:你好像有點驚訝?】
886:……
【886:絕對沒有,請宿主接受我單純的讚美!】
後方的車裡。
“找兩個人……”
郗誠見郗嘉良被甩下,想著淩陸應當拿郗嘉良發.泄了一波怒火,立馬掛了電話,驅車跟上暴走的大明星。
車尾氣甩了郗嘉良一臉,然後他就被拋在後方。
開出十來米,追上淩陸,郗誠透過打開的車窗觀察他。
淩陸對著電話喊王叔,還提到了借車,郗誠大概猜出來淩陸在給經紀人打電話。
郗誠手捏住方向盤,神情不慌不忙地開口:“昨晚你上了熱搜,今天蹲道的狗仔更多。要是被拍到,肯定很麻煩吧?”
第一句話,換來淩陸的視線。
“假設你能借到車,可對方你能完全相信嗎?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害你。”每個圈子都充滿競爭,也滿是無聲的廝殺。
第二句,成功讓淩陸停止跟王哲說話。
“萬一你來灣流被爆出去,肯定所有人都以為你是來找郗嘉良的,那你昨天的歌可白唱了,所有的人也會再一次誤解你。但坐我的車,完全不一樣。”
人們會同情一個被渣分手後可憐無辜的淩陸,可不會同情一個分手後還糾纏豪門、毫無尊嚴的自輕自賤者。
郗誠把事情分析下來,剖開一個無望的局麵給淩陸看。也可以說,他技巧性地堵住淩陸的其他選擇。
對淩陸而言,他沒有選擇。因為他是一個負責任的人。
他的一言一行,關乎很多人的努力和心血。他沒有任性的資格。
【886也嚴肅道:宿主,住灣流的圈內人確實都不可信,沒有跟你一個公司的。】
【淩陸:……有橙子的車為什麼不坐?他現在正在絞儘腦汁請我上車。】
見淩陸神色茫然地停下步子,郗誠停下車,手擱到車窗外:“上來,就當哥哥付你那個吻的報酬。”
後方的郗嘉良,就眼睜睜看著淩陸被他的好大哥騙上了車。
作者有話要說:886:沒一個人類的話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