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你的魂魄隻能獻給我?
但這個時候明顯不是去深思這句話的時候。
故妄下嘴並不輕, 卿伶原本就因為被咬破的手指此時一陣刺痛,潛意識裡就想要往後縮回手。
但故妄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緊緊捏著她的手腕, 移開了唇,視線依舊還在她的指尖。
卿伶戴著麵具才能看清這裡的東西,但故妄沒有戴著,卻似乎也能將這裡看得清清楚楚。
指尖上隻留下了一個傷口, 血液往外滲出的速度緩了很多, 還多了一圈牙印,牙印周圍有些地方似乎也被咬破了。
可見故妄咬下來的時候,是使了力氣的。
卿伶被盯得不太舒服, 指尖動了動:“你放開我。”
故妄笑了一聲, 忽而垂下頭,又輕輕在他咬過的位置安撫似的用唇瓣摩挲了一下。
他口腔是溫熱的,但唇瓣卻意外的冰冷。
卿伶的手腕一片濡濕, 是故妄周身都沾上了這黑水的緣故。
這樣的動作讓她覺得很奇怪, 故妄這是做什麼了?難道已經被血脈影響了嗎?
隻是卿伶還未動作,故妄卻移開了自己的唇。
“你還沒回答我呢。”他抬眸輕聲問,“是想要用自己的魂魄來取代我嗎?”
卿伶默了一下, 沒說話。
這在故妄的眼裡就等於默認了,故妄眸色微深, 抬手將她臉上的麵具給拂了去,那隻濕潤沾滿了魔氣的手鉗住了她的下顎。
語氣危險:“膽子怎麼這麼大?”
卿伶這時候哪裡有功夫跟他去糾結這些, 她動了動脖子,想要避開他的手,但沒有了麵具她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想著他之前那雙紅得已經不太正常的眼睛, 隻能問:“你還好嗎?”
麵具沒了,她在這裡也看不見了任何東西。
卿伶隻能憑著方才的視覺去判斷故妄的位置,她臉色沒多大的變化,甚至目光也很平靜。
就連剛才那瞬間想要將自己送進這裡取代他時,也是這麼平靜,她就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命嗎?
黑暗裡,故妄那雙紅眸緊鎖著她,發現她的下巴被子裡掐得有些發紅,他鬆了些力氣,用指腹輕輕蹭了蹭。
故妄輕聲反問:“你想要哪種好?”
這話問得奇奇怪怪,卿伶:“自然是哪裡都要好。”
故妄沉吟一聲:“或許是好的。”
或許?
他的手還在走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的下巴,卿伶微微仰著下巴,試圖躲開,無果後隻好輕輕皺眉:“彆碰。”
故妄動作頓了頓,低低笑了:“你靈魂為了我都可以不要了,人卻不讓我碰?”
卿伶抿唇:“這不一樣。”
故妄緊追不舍:“哪裡不一樣?”
看著她殷紅的唇瓣,故妄想要將手指上移,看到自己手上那纏繞的魔氣,再看看卿伶在這地底白到發光的臉色。
故妄眸子裡紅光越發重了。
他很早就在想,卿伶那雙眼睛,白玉一樣的人,若是真的沾染上了最汙濁的魔氣,跟著他一起沉淪,那會是什麼樣。
這麼想著,故妄力氣反而更大了,嘴角的笑容也越發的詭異耀眼。
隻可惜卿伶被摘了麵具什麼都看不到。
這個念頭一起來就壓也壓不住。
她不是也願意為了救他獻出自己的魂魄嗎?那這樣為什麼不可以?
故妄一隻手還在捏著卿伶的手腕,他目光下移,隻要再咬一口,這血就會滴下來,滴在束魂鏈上。
而她就會被埋在這裡,浸泡在這萬千魔欲衍生出來的黑水池之中,痛苦掙紮,再付出自己的魂魄,她也就會跟他一樣,成為三界山下那隻最讓人膽寒的惡鬼。
他曾經被千萬數不清的世人忌憚和憎惡,憑什麼是他一個人,那為什麼沒有人可以陪他呢?卿伶也會很樂意的吧。
故妄問完後許久沒說話,卿伶卻能察覺到他的氣息又一次噴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輕輕動了動,聲音平和又清脆:“我是為了救你。”
故妄呼吸停滯了片刻,紅眸裡罕見的多了幾分茫然,腦海裡那些被血色和殺戮覆蓋住的零碎片段有那麼一瞬間的清晰。
那些冗雜的碎片最終停留在了一雙淺色的乾淨的瞳孔之上。
他重複了一遍:“救我?”
還有人救他嗎?
卿伶覺得他此時的狀態有些不對:“故妄?”
故妄頓了片刻,離開了那纖細的手指,輕嘖一聲後也鬆開了在她下巴上作亂的手。
他低聲道:“稀奇。”
卿伶沒頭沒尾地聽了這麼一句,覺得有些不解,但也明白這個環境不是討論這個好時機,她總算覺得有些不對,反應了過來:“你沒有被束魂鏈束縛住?”
“自然是束縛住了。”故妄笑著說,“不然我呆在這裡做什麼,好玩嗎?”
聽這聲音,他似乎一點事都沒有,這更不對勁了。
卿伶心想,那你為什麼還能動手?
故妄卻是知道了她的想法,幫她問了出來:“好奇我為什麼醒了,為什麼還動?”
卿伶也不拖泥帶水,直接點頭:“嗯。”
“你沒聽青左說嗎,隻要我魂魄被徹底擊碎了,我就能出去了。”故妄語氣緩緩,“現在,說不準魂魄已經碎了,什麼都不剩了呢?”
卿伶眸子一顫。
故妄說的話,她一直都分不清幾分真幾分假。
故妄一直在觀察著她的神色,自然也看到了她眼裡的那分顫動,他語氣淡淡:“所以現在的我,已經是隻惡鬼了。”
說完,他饒有興致地盯著卿伶,想要看看她要如何做。
卿伶也在想,現在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