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卿伶鬼氣裡的那句話時, 魔宮裡的寧昭將自己周圍的東西都砸了一個遍。
她咬牙切齒:“又是她,又是她!”
“這個鬼主到底是做什麼突然跑出來的!”
她當然不會入赴這個鴻門宴,但卿伶那鬼氣裡居然夾了一個鬼主印。
隻在她聽到聲音時, 那印就打在了她的眉心。
她不是鬼修,這印效果持續不了多久, 但這個指令卻是一定要聽的。
這才是寧昭這麼生氣的原因。
青左站在門口看著一片狼藉,垂眸不語。
寧昭狠狠皺著眉, 魔主所剩時日不多, 若是再不將故妄抓回來, 那計劃就不知道要到何時了。
她想了一會兒, 突然問:“你說故妄在哪?”
青左:“無塵山。”
“行。”寧昭陰冷地笑了一下, “我去禁涯鬼界,你帶著人去找故妄。”
“我倒是看看, 這個鬼主有多大本事能□□離開。”
青左微微抬眼,理性勸說:“少主隻身一人前去鬼界怕是不妥。”
“她敢動我麼?”寧昭冷笑,“隻要你們動作快,將故妄拿下,她就動不了我。”
“隻要魔主得到了故妄,十個禁涯鬼界都擋不住。”
為了這一天,他們策劃了多少年, 不可能因為一個鬼主就全盤皆輸。
上次在魔界故妄被卿伶救走,在試煉中更是因為有了她最後才會出現那樣的意外。
絕對不能這個鬼主跟故妄在一起。
思及此,寧昭又看了青左一眼:“你上次失職, 魔主已經很生氣了,這次一定要將功補過,魔主會與你一同前去。”
魔界一向強者為王,魔主每一萬年都會被魔縫裡的魔物吞噬, 在裡麵同魔物搏鬥死拚後才能重新出來,讓眾魔信服。
但上一萬年,魔主寧佻卻差點沒能出來,這也導致了這萬年來他身體時常被饞食,幾欲到了虧空的邊界,這才一直行事低調。
事實上,不是所有的魔主都能順利從魔縫裡麵出來,故此很多魔主到了一定時候都會選擇退位。
但寧昭和寧佻卻不甘心。
她當年得到魔族秘法,特意去人界取了人界帝王龍氣孕育了兩個孩子。
原本孩子在肚子中時,應該已經被秘法一分為二,一個至邪純魔,一個至正陽龍。
但不知為何,生下來後孩子們體內的血脈卻依舊不純。
即便她設計讓兩個孩子在不同的環境下養育,卻也不行。
寧昭原本都放棄了,卻沒想到隨著孩子們的年紀越來越大,秘法竟然也起了作用。
如今隻要最後一步,將故妄體內的魔族血脈徹底喚醒,魔縫的魔物也會將他那點最後存有善意的魂魄吞噬。
這樣的他,就能與自己的哥哥在魔縫裡合二為一,成為魔界唯一的王。
而林鄞之。
寧昭想讓他成為仙門的至尊,那她就成為了天底下那個最尊貴的人了。
這麼想著,寧昭便有了信心。
“我就不信,卿伶還會為了他跳進魔縫。”她誌在必得地抱起雙臂,道,“即便她是鬼主,魔縫裡有可以供她驅使的怨靈,但那裡麵更多的是不知人性的魔物,就算她進去了,也是有去無回。”
青左看著寧昭的模樣,沒有答話。
也不會告訴她,其實這一切,故妄早就知道。
原本的青左不過就是個普通的魔修,但那一年人魔大亂,他隨著魔界的人一起到了那個皇宮。
他確實是將靈魂都獻給了魔界,不過獻給的那個人,卻是故妄。
那個人那時候還不叫故妄,在人魔大戰那一年,他甚至隻是個七歲的孩子,他說自己無名無姓。
在凡人恐慌著哭喊逃跑,在魔修囂張肆掠,在仙門與魔族混戰的時候。
這個孩子走到了即將要死掉的他麵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眸色深紅,眼裡是不同於如同孩子的冷靜。
他的背後是屍山血海,是哀靈遍野。
而他卻隻是淡笑著問:“想活下來嗎?”
那是青左第一次對一個孩子產生恐懼,那時候的故妄,身上已經有了魔主都不曾有的氣勢,讓人膽寒。
從此以後,他的靈魂都是故妄的,他也因為故妄,一步一步成為了魔界所謂的青左大人,成為了他操縱的傀儡。
每一次故妄選擇自己身體時,他其實意識也還在。
所以故妄做的一切他都知道,隻不過每次結束,故妄都會讓他吃一次藥。
那藥吃了,就會忘記那段時間裡發生的一切。
但上一次,他沒吃。
隻是因為故妄那時候的情緒起伏太大,讓他也無法忘懷。
青左已經獻出了自己的魂魄許多年,基本沒有體驗過有這種情緒的時候。
所以他自私了一次。
他忍不住想,若是那個鬼主,說不準也會為了故妄跳下魔縫的。
畢竟當初在魔界,她毫不猶豫就跳下了三界山。
也不曾猶豫就想用自己去取代被束縛在束魂鏈中的故妄。
寧昭沒等到青左的答複,皺眉回頭:“青左。”
青左回神:“在。”
寧昭看了他一眼:“你護送魔主去魔縫,按照原計劃行事。”
“庫彌也會一同去。”
“是。”
-
卿伶沒有真的給寧昭準備什麼客棺,她隻是在禁涯安靜地等著人來。
小金淵坐在一旁,看她不慌不忙的樣子,忍不住問:“你這可是鴻門宴,不怕她不來嗎?”
卿伶彎彎眼睛:“寧昭太自信了。”
這幾次接觸下來,她發現寧昭像是真的被寵壞了的孩子,性子沉不住,而且盲目自信,像是覺得自己安排好了就不會被其他事情打破似的。
所以她心不會那麼細,也不會那麼特意去在意鬼氣裡的文章。
難怪最後會被故妄一鍋端了。
果不其然,沒多久卿伶就聽到了禁涯外寧昭的聲音。
卿伶牽著小金淵走了出去。
寧昭是一個人來的,這讓卿伶多少有些驚訝了。
不過也是,來了鬼界,如果她要做什麼,寧昭帶再多人也於事無補。
卿伶坐在石凳上:“寧少主。”
寧昭也走過來,卻沒坐下,直接開門見山:“鬼主有什麼事,不妨直說了。”
“原因我不是早就已經說了嗎。”卿伶抬起眼,淺淺笑道,“這麼快就忘了?”
寧昭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鬼界還不比魔界有人氣,陰暗得不行。
偏生這裡卻種了幾株花草,在這些陰暗裡添了幾分明亮和生機。
就像是麵前這個人。
明明是鬼主,卻比這禁涯鬼界的所有東西都要亮眼,像顆明珠。
明明也是陰溝裡見不得人的玩意兒。
寧昭忽然笑著坐到了卿伶麵前:“你很關心他。”
卿伶點頭,一點也沒遮著掩著。
寧昭一眼我早就看透了的表情:“既是如此,我是他的母親,你不也得喚我一聲長輩?”
卿伶不理解這種話寧昭是怎麼才能厚著臉皮說出口的。
小金淵捂住嘴,適時驚訝道:“天呐,你居然是故妄的母親?”
寧昭還未說話,小金淵又陰陽怪氣道:“我一直以為他有娘生沒娘養。”
小金淵雖然有時候不在,但其他時候總會有人把那些事情當做故事講給他聽。
所以故妄的有些事,他也是知道的。
這時候這罵人的話,但怎麼聽怎麼有道理。
小金淵:“他每次受傷都是你乾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阿伶才是他娘呢。”
“呸呸呸,不要臉。”
卿伶抿了抿唇,沒有壓住自己的笑意。
寧昭臉色變了一下,沒想到自己被這木頭給教育了。
卿伶摸了摸小金淵的腦袋,道:“故妄沒有母親。”
寧昭冷笑:“你說沒有就沒有?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以後整個魔界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