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伶從來沒有主動提過要去做任務，當初去故妄這個世界，都是他逼著去的。
那會兒大家都不知道這個世界會引出這麼多事情來。
但怎麼現在卻突然有這個想法了？
書壹穩住了疑惑，笑著說：“怎麼了？你才回來沒多久。”
卿伶輕聲說：“想做做其他任務。”
這樣或許她就不會有其他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念頭了，主要是就算她這段時間念頭有些多，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書壹笑意淺了些：“我幫你留意一下。”
他看著卿伶麵前那一堆幾乎沒怎麼動過的甜品：“不喜歡？”
卿伶還沒說話，卻又聽他道：“我幫你做一些？之前有看過不少新奇的做法，正好你回來了。”
愣了愣，卿伶輕輕搖頭：“不用了，謝謝。”
不是說，是為了自己喜歡的·····
思緒戛然而止，卿伶有那麼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半晌後，她又輕輕說了一句：“不用了。”
書壹無聲地看著她，那目光有如實質，很快卻又輕笑著說：“那以後也可以，我隨時都可以給你做。”
“執事官。”卿伶抬起眼，“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煩您。”
書壹笑意淡了些：“跟我可以不用尊稱。”
卿伶語氣堅定：“您是前輩，是上司。”
“那如果你也是執事官了呢？”
卿伶沉默了一下才開口：“我不想做執事官。”
這話一出，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書壹直起身子，往前坐了一點，歎息：“你這麼聰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卿伶下意識往後挪了一下：“我不聰明。”
她聲音有些清透，卻沒有一絲猶豫：“你一直都是執事官。”
書壹微微眯起眼，許久後笑了一下：“伶伶，為什麼你對他不這樣。”
即便知道了那個人是什麼心思，都會下意識替他辯駁，替他開脫，還會回到他身邊，還會給他留下那麼多東西。
卿伶眼睫很輕的顫了一下。
她好像瞬間就聽懂了，執事官這個“他”說的是誰。
“我一直以為是你不開竅。”書壹聲音很緩，“現在看來卻又不像了。”
周圍好像都安靜了下來，卿伶的平靜似乎被攪亂了，她有些坐不住。
她將自己的圍裙取下來放好，低聲道：“我先走了。”
看著卿伶有些著急的腳步，書壹的眉心終於擰了起來。
她不是不懂，可為什麼還要一次又一次地回去，她有很多種選擇，選擇離故妄遠遠的，可她一次都沒做。
想到這裡，書壹捏了下手，但現在故妄已經回不來了不是嗎？
從甜品食堂裡出來的卿伶漫無目的地逛著，腦海裡不住地回想著執事官說的話。
她不是不開竅，她是個成年人，就算是失憶了也是個成年人，該知道的她都知道。
故妄之前的聲音似乎響了起來：“阿伶，你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我了？”
卿伶停住了腳步。
她一直想著自己要怎麼離開，自己要怎麼去救故妄，自己怎麼讓他好一點，但卻突然發現，她想了那麼多，唯獨沒有想過要去正麵回應他的那些感情。
不想彆的，不想那些前因後果，不想其他。
隻是單純的拒絕他。
好像沒有。
可是現在呢，如果沒有那些前提，她還會接受他嗎？
想了一會兒，卿伶又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她從來沒有想過，沒有任務，沒有那些前提，她與故妄會是什麼樣子的。
會像是在魔城時一樣嗎？
又或者是在總局見到他的時候，沒有了那些所謂的任務，她見到他時，竟然是有些無措的。
卿伶腦子裡一團亂麻，她沉默地回了公寓。
-
在公寓裡又睡過去了幾天，卿伶突然接到了主神的傳令。
等她到了主神殿時，看到主神正在光幕上看著什麼，笑得怪開心的。
見到卿伶，他笑意未收：“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卿伶依言走了過去，這時候卻突然看到那光幕裡竟然是之前自己在淮城時的畫麵。
她聽了故妄的話，與那個魂魄共情了。
主神似乎看得非常地津津有味，他一句話沒說，像是真的隻是讓卿伶過去跟他看看而已。
光幕上其實看得並不是很清晰，但卿伶還是看到了這幾日一直在自己腦海裡出現的故妄，跟平時的他有些不同，卻也是一樣的，隻是失去了很多的細節。
她失去意識以後，故妄將她抱了起來，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看著那些飄來飄去的魂火，神色很是閒散。
對於這個，卿伶其實並不意外。
可沒過一會兒，故妄卻垂下眸，看著懷裡的人，非常沒有耐心地扯了一下她的臉：“小鬼主。”
卿伶毫無反應。
故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用佛珠按在了她眉心的位置，佛珠微微閃著金光，但卿伶卻沒有任何意識。
看著這一幕的卿伶明白，共情是可以喚醒的，但是那時候的自己喚不醒，就是出了什麼意外。
那時候的她並不是共情，而是進入了蕭月的幻境裡。
沒一會兒，故妄起身，抱著她就跳進了那個他一直不願意跳的洞裡。
而後就是他將那時候昏迷不醒的卿伶交給了小金淵。
而他自己卻離開了。
卿伶那時還一直在想，那時候的故妄是去了哪裡。
現在知道了。
故妄去救她了。
他原本不用進那個幻境，他回到了客棧，在周圍下了一個結界，而後將自己的魂魄分了出來，進了幻境，並且徑直就找到了跟林鄞之站在一起的自己。
主神像是故意的。
放完這一幕，又開始放第二幕，故妄看到她的虛體衝出去時，刹那間變了的表情都被他加了特寫。
她從馬車上掉下去，故妄原本下意識就要救她，卻又像是想到什麼又停了下來。
故妄用劍殺了那幾個被控製的鬼修，救下了她。
在汀幽澤見她被幻靈蛇咬了的表情，小心眼的讓古雨嫣也受了一回罪的表情。
甚至在魔界時，他用青左的身份三番兩次阻止她，不讓她過去見到她，阻止她現出自己的魂魄。
在試煉之境裡她陷入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幻境，見到另一個林鄞之的時候。
故妄幾乎都要將整個蜃境毀掉的瘋魔模樣······
他原本想要將她拖入那個魔縫，卻突然反悔將她擁入懷裡低喃“舍不得”。
卿伶移開了視線。
主神卻將所有的東西都播放到了最後故妄掉進魔縫的那一刻。
他笑著問：“怎麼樣？”
卿伶都有些恍惚了，她垂著眼看著自己的胸口。
這些都是她不曾見到過的，好像這一瞬間那幾天的那些念頭變得都有些清晰了。
不可否認，即便她之前再如何想象不到，可這些感覺都是故妄帶給她的。
也隻有在他麵前，自己才不會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好像是抓住了什麼活物一樣。
她默了片刻，問：“這是給我看的嗎？”
“算是吧。”主神將光幕撤開，轉過頭道，“不過主要我看得也很開心。”
這些東西其實他都不會去翻出來看，畢竟沒什麼興趣，有那麼多小世界，他不可能一一看過來。
卿伶一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主神道：“聽說前幾日，你浪費了甜品食堂的不少東西。”
卿伶一噎，怎麼還有這樣的啊。
她低下頭：“抱歉。”
“給了你也算不少日子想明白了。”主神說，“現在想通了嗎？要不要來做執事官？”
這一點卿伶倒是挺明白的，她搖頭：“不了。”
主神哈哈笑了起來，但卻沒有一點意外。
他說：“那我現在有個任務，你做不做？”
卿伶疑惑。
主神給自己看了這些東西，目的是讓自己去做任務？
這原本就是她想的，去做做其他任務，心裡就不會亂想了。
這會兒的卿伶卻又猶豫了一下，她說不清自己到底是要想什麼，最後隻好緩緩點了下頭。
“先彆急著答應，也不是我的任務。”主神道，“是隔壁天道那邊的。”
主神說的隔壁天道，其實更像是古往今來那些神話裡的天界。
隻不過比天界還要高一層，他們掌管著各個時代各個小世界的天界或者神界，是比神還要神的存在。
穿書局的任務做完後，那個相應的世界就會變成一個真實的世界，那麼接下來，就會交給隔壁管了。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卿伶這次遇到的，這個自己已經覺醒了，被她攪亂了的世界。
一直以來，兩邊都是高層在聯係，借員工這種情況少之又少，那邊又不缺人。
不知道為什麼，卿伶心底徒然跳了一下，她遲疑著問：“什麼任務？”
主神沒有回答，隻是又將光幕拉回來，上麵又出現了一個人。
卿伶那微跳的心突然一下子就像是被壓了下去。
畫麵裡的人一襲紅衣，他站在無塵山的山腳下，看著那山頂的金光，許久未動，瞳色已經全然紅了。
脖頸上的魔紋也一覽無遺，像是將他緊緊地包裹住了。
主神道：“無塵山是佛門，世上所有的人都在那裡祈願。”
卿伶下意識想：可他····不信佛的。
“一個不入佛門的人，如今卻站在了這裡。”主神笑著說，“你猜，他在做什麼？”
“或者說，他在祈願什麼？”
卿伶看著畫麵裡故妄手裡拿著的那支簽文，指尖動了動。
主神故作歎了一聲：“這已經不是第一日了。”
“不然也不會驚動到隔壁。”
“小卿伶，我說過，一個瘋了的人你從來不知道他會做什麼。”
“你看，一個不信佛的人，最後卻也站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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