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應柳,參見陛下……”
應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麵前的小皇帝居然有些驚慌,慌忙擺手道:“仙師不必如此!”
他親自向前兩步,把準備行禮的應柳給扶了起來。
本來應柳這禮也行的不怎麼情願,動作和放的極慢。既然小皇帝給了他這個台階,自然沒有不順著下來的道理。
小皇帝退回了座位,應柳不卑不吭的站在他前方,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小皇帝。
小皇帝與他想象中出入不大,但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比如這位一國之君,居然連他一個平頭老百姓人禮都不敢受——雖然這是被顯微鏡嚇過以後的正常反應。
小皇帝戎行長的和他親叔叔,也就是藺冶文異常相似,應柳看兩眼就沒忍住感慨不愧是皇家的孩子,這基因杠杠的。
可他的表情卻與他叔叔,以及戎行自己身處的地位十分不符。
應柳之前猜測過這位手中沒有實權,又活在國家風雨飄搖之時的一國之君,戎行應該是不怎麼強勢的。
結果看他現在的樣子……
應柳在心裡歎了口氣,戎行的表情會讓他聯想到曾經在學校時所遇見過的,飽受欺負的學生。
他們眉宇間的畏縮和化不開的陰鬱是一樣的,可戎行是皇帝,戎行可以把心中的壓力發泄到其他地方。
既然國務讓他感到痛苦,就沉迷在他自己喜歡的事情裡,忘記他背負的那些責任與相對應的痛苦。
作為一個皇帝,他想當鴕鳥沒人能強行把他從沙堆中拉出來。
該怎麼說呢……應柳在短短的交鋒中,已經差不多看透了這位少年帝王的心性。
他不能說是一個暴君,戎行沒有壞到那個地步。可他太普通了,平凡到沒有相應的能力可以解決當前的困境。
於是不聽不看不聞,一心沉浸在後宮的尋歡作樂中。要說他很壞肯定是沒有的,至少小皇帝沒有橫征暴斂,強搶民女之類的行徑,遇到天災也會調撥救濟錢糧。
可要說他無辜,應柳假借低頭的機會眯了眯眼睛。
戎行並不無辜,他的放任滋生了許多不該有的**,比如……朱家。
應柳對此做過了調查,哪怕是先皇在世的時候,也沒有哪個世家膽敢囂張到如今的地步。
這一切的原因,除了世家自身的力量日漸壯大,小皇帝的無能至少占了八分的因素。戎行不知道該怎麼去利用手中的力量,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作為一個皇帝,身處在戎行這個位置上,平庸……本身就已經是一種罪過了。
戎行一開始見到“仙師”的時候是相當高興的,他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正是對神秘莫測的世界向往無比的時候。
但是不知道怎地,光是與仙師的眼神對上,就讓戎行情不自禁產生了幾分心虛。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反應,戎行隻能下意識躲開了應柳的眼神。
小皇帝在心中不安的想到,光是眼神對上就感覺自己已經被看透了一般。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仙法,可以看透人心?
……不愧是仙師。
應柳發現小皇帝先是躲避他的眼神,過一會兒後突然一副更加崇拜他了的樣子。
感到些無奈,應柳這時候看小皇帝,已經徹底脫去了過去對於帝王所有的光環。眼前的不過是一個剛過叛逆期沒多久的小孩子罷了。
雖然這個小孩子的後宮據說已經有了一百多位妃子……
嘖嘖嘖,古代的皇族也太幸福了,應柳回想了一下自己,他有沒有拉過一百名女孩子的手都成問題……
不知道藺冶文這輩子生在帝王家是不是過的很滋潤,雖然經曆看起來很淒慘的樣子,可對比朝不保夕的百姓已經很幸福了。
聽說皇族的男孩子十二三歲開始遺精的時候,就會有長輩安排漂亮小姑娘□□來著,不知道藺冶文有沒有過這種經曆。
有點羨慕啊……不對,萬惡的皇權社會,居然這樣糟蹋還沒發育女孩子,他一定得糾正這種糟糕的惡習!
不管應柳心裡在亂七八糟的想著些什麼,他從表麵上看來依然是無比正經的,至少以小皇帝的眼力,是無法分辨出他麵前的仙師心中究竟在想啥。
應柳秉持著多說多錯的原則,要麼不開口,要麼一開口就是講他自己的那套理論。
還好小皇帝與他旁邊的右丞相,在顯微鏡的神威下已然被折服,對於神龍創世,世界萬物由龍氣組成的“事實”深信不疑。
還沒等應柳與他們討論出一個祈雨的章程來,一個張揚跋扈的聲音已經從後麵傳來。
“微臣聽說那位科學神教的師祖已經到了?陛下,您這可就沒意思了,居然沒通知微臣來一睹我們這位仙師的風采?”
應柳循著這道宗氣十足的聲音回頭望去。
雖然對這張臉孔沒有什麼印象,但他可以確定,這就是那位左丞相了。
應柳有些無語,他現在可是這小皇帝宣召到禦書房來討論正事的。結果你一個左丞相在沒有通報小皇帝的情況下,自顧自的就進到禦書房來了?
他回頭看一眼雙拳緊握緊,咬著牙似乎憤怒到了極點,但又不想在小皇帝麵前發作的右丞相。
再看一眼低著頭一言不發,表情更加畏縮的小皇帝。
應柳不動聲色的搖搖頭,真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這皇帝當的,真可謂半點尊嚴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