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隻有男人有夜生活的二十世紀初, 恐怕隻有黎覺予,是唯一一個夜晚過得比白天更豐富的女人了。
——白天宣揚彩妝,晚上練習歌劇, 忙得不亦樂乎。
對金手指套路已經熟能生巧的黎覺予,已經能掐算出接下來入夢時會出現的場景, 並且熟絡地將多個枕頭靠在身後, 好讓自己在幻境中也能舒服點。
10秒後。
黎覺予從福特車上醒來。
坐在前頭的司機不知道身後女孩換了個內殼,還在叭叭叭地說:“將司少爺要跟隨帝大前往北海道遊學,最近幾周的接送都會由我來進行。”
“北海道?”
黎覺予覺得有些突然。
但她不了解這個時期的帝大, 也沒能提出什麼準確的疑惑。
反而是經過寶塚歌劇學院大門口的時候, 才想起物部將司走後的弊端——遠在北海道的他,好像沒辦法幫自己聯係歌劇團的經理人了。
好巧不巧, 在將司遠走北海道的期間, 學校會舉辦一年一度的校園祭。
而每年的校園祭, 又是寶塚歌劇團的提前招募麵試舞台。
換句話說——如果黎覺予想要進歌劇團, 最快途徑就是讓劇團經理在校園祭上發現她,並且獲得“新人選秀會“上的第一指名。1
可身為插班生的她,沒辦法擔當校園祭主角。
如果無法借物部家的勢,恐怕也難以進入劇團經理人的眼中。
“這可怎麼辦啊…”黎覺予喃喃自語。
懷著對進入歌劇團的苦惱,她從福特車下來後, 就直奔聲樂教室,想找要好的法國老師,詢問下關於選角的問題。
可到了教室,她才發現——法國老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陌生麵孔的霓虹老師。
見黎覺予進來, 那個老師頓時拉下臉來, 沒好氣地嚴肅說道:“黎覺予你遲到了。作為歌劇演員, 早晨開嗓是最重要的事情,你這樣吊兒郎當的態度,真的能參加寶塚校園祭嗎?”
明明就沒有遲到,這位老師怎麼莫名其妙地開始人身攻擊了?
黎覺予沒有回答,隻是微微側身朝老師隔壁的女同學望去。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一臉壞笑的星風。
而那個對黎覺予厲聲喝斥的男老師,也在麵對星風的時候,換了個和藹親近的模樣——時不時給對方挽頭發,整理衣領,隨時隨地站在星風身邊聽她開嗓,指點教導。
兩人這番親近模樣,想來聲樂課換了老師,就是星風的傑作。
可出人意料地,黎覺予沒有當場懟回去,而是一言不發地走回座位上,準備開嗓。
不是她一夜之間突然變慫了,而是黎覺予注意到——教室裡,有著憤懣情緒的同學不止她一個。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表情怪異的同學,大多都是大阪地區的貴族子女。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事出有因。
——過去星風也有過仗著家勢,修改校規淩駕他人的情況,但同學們看在家族麵子上,都選擇了忍氣吞聲,隱忍退讓。
這在無形中,捧高了星風和一眾東京學生的地位。
在這習慣性退讓的校園氛圍中,卻出了黎覺予這個怪類,不僅當眾對著星風出手反擊,事後還一點懲罰都沒有。
這讓大阪學生們忽然意識到:東京生也沒什麼了不起。
就像星風,明明在校門口被落了麵子,被臟水澆了一身,卻除了更換聲樂老師,試圖給黎覺予穿小鞋外,彆的什麼都做不到。
有了這個前因後,大家怎麼看新老師,都覺得很是不滿。
——這又不是星風一個人的老師,而是大家的老師。
新來的中本老師領了學校和星風家族兩份工資,無時無刻都隻關注星風大小姐一個人,在麵對其他學生的時候非打即罵,一副隨意教教的敷衍模樣,讓人不爽。
一時間,教室裡眾人內心思緒各異,但礙於開嗓課還沒結束,所以才強忍沒有發作。
就連黎覺予也先翻開曲譜,開始對照練習高音,十分認真。
可同學們不找茬,不代表新老師會放過給學生立威的第一堂課。
隻見中本老師端著教棍,木著一張臉從講堂走到後座,又慢慢繞回了第一排。
然後,他站在黎覺予旁邊,不走了。
明眼人都知道,中本老師站在星風旁邊是指導,站在黎覺予身邊隻能是找茬。
所以一時間,大家的注意力都再往兩位當事者身上瞟,兩顆眼珠子在曲譜和老師身上來回轉悠不停。
忽然,中本老師緊鎖著眉頭,打斷了黎覺予的開嗓,說:“你的音調降兩度,練習曲目中男役的部分。”
隨後又補充:“可千萬彆急著拒絕,你可要知道,男役可是熱門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