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醐,我真的不想做這種事情…”
一陣潮濕有力的風從窗外刮進來,帶來夏天暴雨的訊息。
寶塚歌劇團排練場的某個角落裡,強風略過兩位少女微微出汗的額頭,使她們泛起一陣涼意…和畏懼。
其中一個少女渾身哆嗦,嘴上連連求饒,說:“求你了醍醐,我真的害怕。上次我隻想讓黎覺予摔跤,沒想到她居然受傷了…”
“我到現在還能記起,血漫在舞台上的樣子,記憶清晰得可怕!”
然而對於少女求饒,醍醐沒有半點反應,不是無話可說,而是因為道理自明,無需表態——少女父親隻是個小小的,位於醍醐父親底下的大審院法官…父親下屬不就是醍醐下屬嗎?
所以少女再怎麼不願意,也不敢違背她的命令。
想到這,醍醐更冷漠了,乾脆側身不去看少女糾結難堪的表情,直到對方木然地說了好,答應要去剪爛黎覺予演出服後,她的笑意才終於回到臉上。
“這才對,今年九月份法院體製改革,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年邁父親奉命退職。”
少女點點頭,頹然地離去了。
少女走後沒多久,角落忽然傳出一道男聲,說:“沒想到醍醐家大小姐也會使壞啊。”
“…”醍醐迅速轉頭,警惕地望向聲源處。
噠噠噠木屐聲預警著來人身份,直到醍醐看清成田屋家徽後,才露出熟絡的社交表情:“原來是成田屋的公子,久仰大名。”
“應該是我久仰醍醐小姐的才貌才對…”
堀越旬和醍醐的相見,像是老練人物的薈萃,複製粘貼出全日本大大小小的貴族常態。一陣寒暄過後,醍醐才找到機會,極其溫和委婉地提問:“不知道堀越少爺剛剛聽到什麼?”
“聽到一個…簡陋的陰謀?”堀越旬好脾氣地調笑一句。
聞言,醍醐臉上矜持維持不住了,露出受傷的表情。堀越旬這才直入主題:“彆擔心,我和你有著一樣的目的,不過我是太喜歡黎覺予了,不相讓她和物部結婚,也不想她在劇團拋頭露麵…你懂我的意思嗎?”
“當然。”
一向表情冷清的醍醐,聽到堀越自白後,瞬間眼睛發亮,就像聽到感興趣八卦的長舌婦。
在這種交心的氛圍下,她也忍不住自爆說:“實不相瞞,我對物部將司也感興趣。”
“噢?”
此時兩人麵對麵站立,姿態規規矩矩,眼睛卻露出對彼此火辣辣的點評神色。
好半天,堀越才終於露出笑容,說:“看來我們才是天生隊友啊,讓我送你一個禮物吧,我也非常需要你的幫助。”
堀越將一個小瓶子丟給醍醐,中間她還差點失手,讓小瓶子摔在地上。
“這是我們歌舞伎家族的武器,一瓶…能破壞嗓子的藥,通常會用來懲罰背叛家族的人。”
“你的意思是?”醍醐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要知道五分鐘前,她也隻是委婉要求下屬剪壞黎覺予的禮服,沒有朝破壞嗓子方向去想。
她結巴追問:“你不是喜歡黎覺予嗎?為什麼想讓她變成啞巴?”
“沒有啞巴那麼淒慘啦。”堀越笑意深藏眼眸,“正常說話還是可以的,隻是唱不上高音了。畢竟我們歌舞伎世家,向來隻迎娶賢內助,幫我們打理一切內務…”
“而且你真以為剪壞禮服,就能讓黎覺予上不了台嗎?物部將司多愛她啊,隻要她一聲令下,物部就能跑遍全日本找來相似的禮服。”
“這種情誼,即使是你也難以破壞…”
堀越旬敢來找醍醐,自然是想好理由的,
歌舞伎世家不娶圈內人,需要妻子充當助理身份,專心打理好丈夫的生活點滴的說法,是真實存在,外人皆知的。
而且幸運知道醍醐喜歡物部將司後,堀越旬又找到了新的發力方向——不僅毫無眼力見地將兩位女生做對比,還反複強調物部將司和黎覺予的深厚情誼。
於是醍醐被刺激到了。
像這種驕傲的貴女,向來好騙又狠心。
醍醐默默將藥收進口袋,冷麵自負地說:“感情在利益麵前,還剩下幾分?如果醍醐家對物部家發出邀請,你覺得物部將司他還能拒絕嗎?”
“我就知道,醍醐小姐是最好的隊友…”
堀越旬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對話直白到這種程度,再繼續說下去反而毫無意義,兩人又一頓告彆寒暄,結束了這場深切的初次見麵。
等堀越坐回車內,看著醍醐急匆匆往排練場跑的身影時,才後知後覺感歎:“真幸運啊。”
“怎麼大家都喜歡木訥將司?”
“唉將司真得感謝我。醍醐的身份可是好東西,和她在一起更有利於…”
堀越旬自顧自說著對朋友好的話。
而負責充當聆聽者的駕駛位司機,則是出於對少爺真誠的愛護,穩妥地附和說:“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少爺對某個女孩那麼上心。”
“這讓我想起你小時候,也是有個很稀罕的玩具。當時隻要其他家小孩露出羨慕的表情,你就把玩具砸得稀巴爛,破壞對方的欲望,實際上隻是不想對玩具放手罷了。”
的確有這麼一件往事,但堀越旬沒明白,在這個時候講出來是乾什麼。
難道他還真喜歡黎覺予啊?彆笑死人了。
堀越旬懷著這種自負心理,優雅地翻了個白眼,說:“既然連我小時候的事情都記得,看來你也是時候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