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好友單純善良,卻從來沒想過,能被從小冠於“天才”名號的少年,觀察力是有多敏銳,活得又是多謹慎。
越是往下細想,越是吃驚。堀越旬的氣勢完全被打消,支支吾吾:“那現在,為何又…”
他說不出口——為何又決定將真相說出來?
“但是有一點,你說對了,純情少年保護不住任何人。”一天內接連遭受打擊的物部將司站起身來,表情冷酷疏遠,“報道,父親的事情,我會搞定的…”
“什麼辦法?”堀越旬莫名有些不安。
物部將司冷笑一聲,平淡語氣說著可怖的話:“放心吧,為了黎覺予,我不會讓鮮血沾染上手。至少…要比你的害人手段好上一點。”
害人手段這四個字出來的瞬間,堀越旬似乎看到物部將司的臉,和黎覺予的麵容重合了。
一樣的底氣十足,一樣的不容置疑。
船上。
黎覺予覺得很痛苦。
如果她的生活是一本,那絕對是懶蛋作者為了節省腦子,複製粘貼第一章的劇情,才會讓她再次回到腦袋受傷、高燒不消的狀態。
她躺在貨艙裡,聽著海浪濤聲拍打窗戶的聲音,睡得懵懵懂懂。
但對於黎覺予來說,最可怕的不是高燒,而是嗓子完全被燒乾、燒嘶啞了。
哪怕再怎麼用力說話,都隻能發出難聽的氣音和啊啊啊啞巴學說話的聲音。
簡直就是歌劇女高音的噩夢,不是嗎?
可是黎覺予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條破舊運酒船甚至連西方藥劑都沒有備下,病人隻能在途徑某個國家時,才能在港口得到民間醫生的治療。
…然而她們才走過太平洋大半,距離著陸點,還有半個月路程。
冬天又快來了,幸好海上溫度變化恒定,否則又是新一輪氣溫攻擊。
種種艱難的生活環境迎麵而來,氣得黎覺予轉個身,怒罵一句:“該死,王八蛋作者!”
不過“生活是第一章劇情”這種聯想,卻給了她一個新的解決方向——當初,為了讓病痛快點好,她做什麼來著?
好像是給金手指設定人設。
對金手指幻境有經驗的黎覺予,算是對構思人設熟能生巧了。
她從混沌思緒中掙紮出來,開始幻想女主是一個對歌劇懷有幻想的法國貴族小姐…等等,這樣會不會把她人種給改了?
人種改了會很奇怪吧…
黎覺予想著想著,突然毫無預兆地陷入沉睡,連男主是誰都沒來得及想。
當然,她也沒有進入幻境。
在她不清醒的時間裡,金手指滴答滴答正在悄悄發揮作用。
同一片太平洋,同樣前往法國的航線前後,除了這條破舊到無人在意的運輸船外,還有一條奢華的、分為上、中、下等客艙的載客船。
其中,最上層是一整層獨立於所有客艙,單獨存在的客房。
用普通陸上酒店來形容的話,就是總統套房和普通套房的區彆吧。
明明是位居最高層,最人跡罕至的地方,卻有不少單身女士,端著香檳杯,以平均一秒兩三個的速度經過著。
偶爾還有漂亮有錢的金發女孩買通門童,問:“林恩先生起床了嗎?”
門童統一回答:“還沒有呢,”
——林恩,全名林恩·安托瓦內特,是這間總統套房的主人。作為法國貴族安托瓦內特公爵的獨生子,他家位於巴黎著名文藝發源地聖日耳曼德佩區,美國留學導演,長得賊帥。
沒錯,各種身份都隻是家族加成,在導演本職尚未成功前,英俊外貌才最吸引女孩。
然而這位被所有人翹首以盼的林恩大帥哥,從上船開始,就沒有露過麵,無時無刻都跟他的親舅舅呆在一起,形影不離,令人懷疑。
總統套房內。
裸露上半身的林恩從天鵝絨軟床上醒來,對大廳大喊:“天啊,我做了個惡夢。”
“我夢到我睡在一條破舊運酒船裡,還發燒生病了…這也太痛苦了吧。”
舅舅聞聲走來,笑罵:“就是你睡太多了,才會做這種夢。”
林恩的舅舅,在巴黎是人人皆知的費爾森先生。
他長了副瑞典人長相,實際好像是因為家族中有混血…但這不是重點!
因為他的知名度,和費爾森家族毫無關係。
費爾森先生快要五十歲了,居住在埃謝勒路街角,是個舉目就能看到皇宮各大高層房間的地方。所以人人都說,費爾森和過去皇族關係緊密,就連飽受讚譽的巴黎歌劇院外牆雕塑,都有費爾森先生的手筆。
而林恩時刻黏著這麼出色的老舅舅,目的是——
“費爾森先生,今天你願意在遺囑上加上我的名字了嗎?”
林恩一起床,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而是蹦躂到大廳圍著老先生打轉,說出些大逆不道的話:“我這些年,美國法國來回往返,就是覬覦你的遺囑啊!”
“怎麼能不加我的名字!快加快加!”
老先生快被這表裡不一的小子鬨死了,沒好氣地說:“你要那麼多錢乾嘛啊?”
“誰知道呢。”林恩端著那雙自帶浪漫氣息的眸子,笑意朦朧,“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次畢業回巴黎,會遇到浪漫的事情…”
“美國小姐們太猛烈了,講話就跟帶火了一樣,我實在頂不順,硬生生孤寡四年。”
“你在遺囑加我名字,我明年就給你帶個漂亮聰明的妻子回來。”
林恩那張帥氣臉,說什麼話都像撒嬌,然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老先生已經全麵抵抗他那張臉了,麵無表情地拒絕:“不行。”
隨後這位費爾森又壞心思地補充一句,說:“起床了就趕緊去做早餐,好吃就加你名字…”
“好耶!意大利麵可以嗎?”
“多加點肉…”
“肥死你這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