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她為什麼是內心大喊,因為她剛剛驚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連驚呼、尖叫、阻止聲都發不出來了,簡直就是半個啞巴。
於是在一片黑暗中,黎覺予聽到那個男生嚇到後退了兩步,撞碎了一個花瓶、兩個掛畫,還踩中掉落在地上的浴巾,狠狠摔在浴缸立,發出乒乒乓乓和撲通的聲音。
這特麼…傷得有點重啊。
需要她放下雙手,去扶一下傷者嗎?
黎覺予在想助人為樂的可能性,可她又實在不想直麵裸男…
幸好,對方比她更害怕她放手。他嘴巴一張,一骨碌法語英語意大利語連環地冒了出來:“彆放手!轉過去!舅舅啊!嚇死我了!”
舅舅?
黎覺予稍微挪開手指,想看看對方的臉,卻隻看到一道裹著浴衣,連滾帶爬逃出房間的白色身影,還有被水沾濕攏到耳後的頭發。
他衝出房門,趴在走廊扶杆上大喊:“費爾森先生,我房間出現了個女鬼,太嚇人了…”
“什麼,她走錯房間了?還有那是我的客人!把話說好聽點,林恩臭小子…”
“不是啊,那個女鬼蓬頭垢麵的,身上還有下水道的味道…”林恩繼續哭喊。
“…”
黎覺予:謝謝,有被侮辱到。
雖然身上這副糟糕形象是金手指導致,但被人指名道姓這樣描述,怎麼感覺那麼不爽?
十分鐘後,三人再次彙聚一樓大廳,那名被成為林恩的裸男,身上甚至穿了兩件浴衣,一副男德班班長不能被侵犯的表情,氣呼呼地說:“所以說,你跟詹德老頭打賭,要將這個賣花女孩送上巴黎歌劇院?”
費爾森驕傲點點頭,“是的。”
“還堵上你的遺產…不是,我的財產?”林恩不可置信。
講到錢這件事後,林恩立刻將臉上那副“小雞洗澡被人強行捉上岸”的委屈表情丟掉了,好好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居然當眾跳腳:“不行!我不讓!她就是來騙你的遺產的。”
末了還補充了一句:“就跟我一樣。”
…旁觀看戲那麼久,黎覺予總算能給今晚做出總結了:多麼奇怪的一家人啊。
——家中財產無數的費爾森,隨隨便便就將遺產拿出來打賭;林恩這個好好的伯爵兒子,居然光明正大地發表立場,說要騙親舅舅的遺產…
而她黎覺予,居然有幸能插進這樁奇葩遺產瓜分案中?
聽到林恩大逆不道言論的費爾森,依舊維持著愉悅表情,說:“沒錯。”
“如果黎表現得好,我真的會考慮將她加進我的遺產名單裡。”
這話真的是戳到林恩命門了,他立刻反駁:“不行!這個女孩叫黎對吧,想唱歌劇對吧?可是她是個小啞巴,長得醜,還沒有發型,衣服也很奇怪…她甚至長得都沒有我好看,怎麼能當遺產繼承人啊!”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黎覺予隻想給林恩一拳,管他是什麼伯爵兒子還是侄子的。
然而最了解林恩的,隻能是費爾森這個親舅舅了。
麵對對方無休止的鬨騰,老先生隻說了一句話,就成功讓林恩破防,慌不擇路逃跑了。
他說:“嗯嗯嗯嗯,你在說這話的時候,如果耳朵沒有那麼紅,會更有說服度呢。”
…命門被暴露了呢。
“要你管!”林恩倏地站起身來,往台階方向跑去了,“我去搞衛生了!”
“搞完衛生後要在遺產名單中加我的名字噢!”
…
聲音漸行漸遠。
一時間,大廳隻剩下納爾森和黎覺予兩人,在禮貌生疏地對立而坐。
納爾森明顯很擅長破冰行為,賣起自己侄子來毫不留情,三兩句話將林恩老底掀個精光:“林恩是美國生活、留學回來的,所以有種美式跳脫的感覺,是個好孩子。”
…真的嗎?天天把遺產掛在嘴上的好孩子?
黎覺予不是很相信,但她情商高,肯定不會當親人麵講彆人壞話。
“林恩最喜歡他那台相機了,有空可以叫他給你拍幾張,而且他在美國百老彙有過經驗,說不定還能告訴你一些舞台技巧。噢噢對了,他最喜歡的歌是《上帝啊,如何財源滾滾》,最喜歡看的電影是《一夜暴富》…”
“咦?怎麼都跟錢有關?”費爾森說著說著,自己就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這些亂七八糟的訊息中,黎覺予卻隻接收到了三個關鍵字——百老彙。
林恩是百老彙導演嗎?
黎覺予雙眸微微垂下,內裡情緒流轉無人能知——這個臭屁孩,居然還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