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黎覺予,聽到稿件片段後身軀一頓,再次將注意力放到稿件上。
等囫圇吞棗看完一整頁後,她滿臉不可置信——手上這簡陋又破舊的紙張,居然是法國知名女作家柯萊特的處女作,《克羅蒂娜在上學》的第一章。
後世人說柯萊特將著作存放在櫃子裡五年才見世…從紙的破損情況看來,此言不虛。
不出意外的話,這本書將會成為今年最暢銷的作品,流傳至今。
而她現在,卻已經拿到柯萊特的處女作…
興奮讓黎覺予顧不上周邊發生了什麼,貪婪文字將其記下,直到隔壁人拍拍她肩膀,她才注意到不遠處,畢奇小姐滿臉笑意地看著自己。
畢奇問:“所以這位新作家,你對這段文字有什麼見解呢?”
“…”黎覺予沒想到,畢奇對她這個新人,外國作者依舊如此友善,居然還單獨發起提問。心中明白這是一個刷臉機會的黎覺予,沉思片刻後堅定回答:“Socutesolonely.”
“親愛的畢奇小姐,這是我的回答——童真又孤獨。”
這可能是整個討論會上彆具一格的回答了。
黎覺予周邊的作者陷入沉思,沒有著急反駁。隻有一位站在窗旁,鼻梁上架著厚重眼鏡的作者,最先發起激烈質疑:“這可是少女的上學日記,和孤獨有什麼關係呢?”
“你可能沒搞懂我們在看什麼…”
“…”
黎覺予能不知道嗎?這可是上輩子高中生必讀經典書單欸。
“這段文字讓我感覺到,主角在男人和男性社會的禁錮下,活成一株被剝奪陽光的植物。”黎覺予當著所有人麵作弊,回憶上輩子看過柯萊特的自傳。
“哪怕男人不忠、忽冷忽熱甚至狂暴,她都隻能裝作毫不在意,用自信來安慰自己說:“男人是愛她的,不然巴黎那麼多女人,為什麼隻找她呢?”
“當然這是我的理解。”
黎覺予:這是我的作弊答案,請查收。
雖然畢奇小姐沒有透露作者名字,但熟知柯萊特的黎覺予,不花費任何功夫就找到答案:作者柯萊特在寫這本書的時候,正一知半解地被丈夫禁錮在家中,寫著一個又一個表麵快樂,實際破碎的童話。
有了這一前提,再連想回內容,不就跟開卷做理解一樣,抄上去就能滿分嗎?
討論會現場。
聽全黎覺予完整答案的畢奇,唇角弧度越發加大,最後變成一個極度滿足的笑容。
她沒有說黎覺予分析對不對,反而問:“你說,你叫黎對嗎?”
黎覺予點點頭。
“黎,以後要多來莎士比亞書店,好嗎?”畢奇小姐以女主人方式發出邀請:“如果可以,我想看看你的作品,我現在對你的文字相當好奇。”
“當然可以!”
黎覺予興奮不已。
結果忽然大轉變,讓她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特彆是周邊作者都在低聲闡述她多幸運:“才來書店第一天,就得到畢奇小姐的賞識,你也太厲害了。”
“畢奇小姐還有個私自經營的出版社。”
“黎,一會兒要不要去吃晚飯。”
…
一切簡直順利的不像話。
回到笛卡爾旅館時,黎覺予走路都是飄的。
誰能想到,海明威等了四五年的機會,自己居然一個上午加中午就完成了。
想著想著,她就忍不住笑出聲:“糟糕!我該不會還在幻境裡,當幸運的女主角吧?”
她想用力掐一下臉頰,看會不會從床上醒來,結果還來沒來得及動手,就看到黎母站在二樓窗台朝她揮手,笑意吟吟,她身邊還站著巴爾婦人。
“上來!覺予上來!”
“來啦!”黎覺予高喊一聲,朝旅館跑去。
就像小女孩一樣。
“你們在做什麼啊?”
黎母晃動著手上那條色彩豔麗的輕薄紡織品,說:“巴爾夫人從右岸買來漂亮的絲巾。她說絲巾是法蘭西女人的漂亮武器,時尚必備完成品,還送了我一條。”
這還是黎覺予第一次看到黎母笑得那麼開心,臭美地將絲巾披在頭上…嗯,就是有點像現代大媽,照相時批絲巾的樣子。
巴爾夫人看到黎覺予笑容勉強,還以為她不信,立刻掏出最新一期《時尚》,飛速翻動,說:“你彆不信啊,這可是主編推薦的絲巾,我特地摸到實體店購買的。”
“奇怪,怎麼找不到推薦絲巾那一頁了。”
黎覺予好笑地製止:“好啦,我也是在香榭麗舍工作的人,還能不知道嗎?”
她笑著笑著,忽然像看到什麼一樣笑容凝固,猛地奪過巴爾夫人手上的雜誌翻閱起來,表情凝重,手上速度快得嚇人。
“覺予,怎麼了?”黎母奇怪地問。
“我剛剛好像…”
她不太確定,也不知道怎麼闡述剛剛那驚鴻一瞥,隻有翻書的動作快得幾乎翻出花來。“啪——”聲響起,雜誌被暴力翻到特刊第一頁,露出上頭巴爾克先生黎化妝師的介紹。
黎覺予驚呼出聲,單手捂住嘴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巴爾夫人…”她表情呆滯,語氣喃喃像在自言自語:“我覺得我們得搬出去了。”
“搬家?搬去哪?”
“就搬到對麵英格蘭酒店…以後你可以來酒店找母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