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仇恨哪有傾慕好玩(2 / 2)

複仇哪有養崽好玩 嚴午 23873 字 9個月前

話說,那個金發姑娘……是誰來著?怎麼莫名眼熟?

梅瑞娜很輕易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她迷人又可愛,總是能夠憑借容貌輕易吸引一幫蠢貨……就像是某種天賦,梅瑞娜很擅長從這幫蠢貨中,挑選出可以為自己所用的犧牲品。

而現在,她需要消遣,需要撕爛一些赤紅色的東西。

畢竟她已經沒有紅色的肖像畫了,不是嗎?

作為絕不缺忠心仆人,身邊永遠帶著暗仆的一國公主……隨意走進一家庶民廢物聚集的肮臟酒館,隨意勾出一個肮臟的男人——畢竟肮臟的男人,即便死去,也沒人會調查,不是嗎?

梅瑞娜需要一些紅色的消遣。

而任何一個肮臟的庶民,都能為她提供紅色的東西……

嗯,這是僅此於撕爛那賤人畫像的消遣啊。

抱著這樣的心思,梅瑞娜在酒館裡那個最肮臟的男人身邊坐下了。

他的頭發是肮臟的黑色,眼睛也是肮臟的黑色,裹在肮臟的舊大衣裡,抱著一塊鏽跡斑斑的懷表,獨自縮在一張小桌子上。

孤僻、陰沉、不起眼,十分符合自己的目標要求啊。

“你好。”

梅瑞娜理好自己的裙擺,露出了招牌的甜蜜語氣,“你介意我在這兒坐下嗎,先生?”

對方眼都沒眨。

“我介意。這是咕咕的座位,請你離我遠一點,否則我可能會出現間歇性癲癇或貓叫綜合征,謝謝。”

梅瑞娜:???

她被對方奇異的態度噎住了,但很快就調整了自己臉上的表情:“先生,你真幽默。”

狄利斯:“不,我不幽默,我快吐了,你可以看看我顫抖的手。”

梅瑞娜順勢看去。她發現對方手上捏著一杯即將爆開的草莓奶昔,而泡沫的確不停地被他發抖的手抖出來。

……噫。

在酒館裡喝草莓奶昔,這是個怎樣的廢物啊。

但這反而更堅定了梅瑞娜的決心——對方越不合群,她才越好做後續處理工作,不是嗎?

“服務生,麻煩給我和這位先生都來一杯紅酒。”

位於角落的機器蟲緩緩振動了一下翅膀,“哢吱哢吱”地飛向了吧台。

那邊的吧台,胡子拉碴的大漢迅速拿過在半空不停振動的蟲子,一個坐在高腳椅上的嫩黃色影子往下躲了躲,隻露出了一個亮晶晶的玩具小王冠。

梅瑞娜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她可沒興趣觀賞平民的破酒館,嘶,那個蟲子服務生是什麼年代的機械造物了,甚至都比不上皇宮裡人形的傳送物。

這裡的一切都肮臟又惡心……該死的理查德。

“先生,你不介意我請你喝一杯吧?我注意到你沒有點酒。”

狄利斯目光呆滯地瞪著自己手中的懷表,嘴裡念念有詞:“我討厭酒精,我想喝奶昔,我很介意,麻煩你們都遠一點,咕咕,還要堅持15分鐘,堅持……咕咕,蘆筍……不,我不能一個人呆這兒……”

公主輕輕笑了笑,假裝他沒有發瘋,而是講了一個很好玩的笑話,試圖完美地帶過話題。

“咕咕是誰?你養的小寵物嗎?她在哪兒呢,我能見見嗎——聽名字就很可愛。”

因為被成熟女人接近,此時嚇到呆滯的狄利斯一板一眼道:“咕咕是誰我不想告訴你,她是我的研究物,你不能見她——她一點都不可愛,我討厭她,她逼我吃蘆筍。”

梅瑞娜:“……”

是她的功力退步了嗎,怎麼找個話題這麼難?

對方簡直幾個字堵死一條路。

[您好,您點的兩杯紅酒。]

吱吱哢哢的破舊機械蟲晃過來,緩緩吐出自己嘴裡的托盤。

梅瑞娜努力不露出那麼嫌棄的表情,她伸出自己的兩根手指去捏裡麵的紅酒杯杯柄,並儘數捏出了兩杯。

梅瑞娜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放在桌上,向對方傳遞她的善意,以及一點恰到好處的殷勤。

不幸的是,她試圖搭訕的男人紋絲未動,依舊抱著自己的奶昔與懷表碎碎念,連眼神都懶得給。

於是梅瑞娜決定換個套路——除了聊天以外,還有一個方法,能讓男人最快放下對你的警惕心理。

那就是肢體接觸。

尤其是在這樣混亂的酒館裡……肢體接觸,太能讓對方想入非非了。

於是梅瑞娜提起自己的絲綢裙擺,假裝不經意似的,往狄利斯所坐的位置輕輕靠了靠——

對方立刻“嗖”地站起,像兔子那樣,以驚人的速度躥向酒館門口,並不惜撞倒了一堆桌子。

梅瑞娜:???

她還沒來及反應過來,又見剛才那位風一樣的男子又迅速躥回來,重新坐好,臉色青白。

“沒到20分鐘!”他絕望地嘟噥著什麼,神經質地抽動著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想拿出筆做記錄——

“還沒到20分鐘!和我說點什麼話,湊夠100句!可惡!我沒有記下之前的句數!蘆筍!我討厭蘆筍!”

梅瑞娜:……

她小心翼翼拉遠了和這個神經病的距離,沒再嘗試任何貼近他身體的行動。

誰知道呢,就算她身邊帶了不少暗仆,在無法引這個男人去無人處之前,梅瑞娜都不能把仆人們叫出來製服他啊。

這個人選……似乎有點過於瘋狂孤僻了?

公主殿下開始有點猶豫,畢竟她隻想找個消遣,而不是冒險招惹一個瘋子……

正在這時,她又聽見這個瘋子委屈地嘀嘀咕咕:“要不是因為我喜歡紅色……要不是因為那1%的可能性……要不是因為……”

紅色。

不知怎的,公主敏感的神經被觸動了。

“你喜歡紅色,先生?”

她抑製不住地咯咯直笑,麵紗下的嘴角越咧越開——

“我最討厭紅色了。我恨不得撕爛她。”

【梅瑞娜公主?嘁,誰啊,本公爵根本從未聽說過。】

狄利斯條件反射地反駁對方:“不,紅色很美。”

儘管他現在思維混亂,因為處在各個成熟女性的香水味裡而頭昏腦脹,恨不得迅速逃離——

但一提到紅色,靈魂深處的東西就很自然地浮現出來。

這就好比一種本能。

“你見過紅色的眼睛嗎?”他捏著自己的草莓奶昔,在混亂的思維裡努力找到一條路與陌生人展開辯論,“我很喜歡紅色的眼睛,它讓我想起永不熄滅的火。”

為什麼會有人恐懼這團火呢?明明就是靠近後連自己都能照亮的存在。

梅瑞娜總算找到了與這個肮臟瘋子的共同話題。但她突然沒了耐心誘導的興致。

“抱歉,先生,我不可避免地猜測——”她的聲音出現了些微失真的扭曲,“紅色的眼睛,你是在代指那位公爵嗎?你認為她是無罪的嗎?”

狄利斯轉過頭來看她。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抬起自己縮著的腦袋——梅瑞娜突然發現,這個男人的眼睛,並不是黑色。

那是近乎於黑的墨藍色。

“我隻認識一雙紅色的眼睛,我想那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公爵。但我無權對你們作出的任何審判作出判斷,因為我不清楚她為什麼會前往戰場,我不清楚她為什麼會選擇嫁入皇室,我也不清楚她為什麼會突然被送上火刑架。”

比起剛剛青白的糟糕臉色,男人此刻的語氣與措辭都十分健康清醒:“我對那位公爵的一切認知都來自於幾張晨間報紙,我和她不過隻有一麵之緣。”

梅瑞娜心裡那點沸騰的扭曲稍微平息了一點。她深呼吸幾下,在麵紗後平複自己猙獰的五官——

“可你似乎憎恨她。”

對比乾淨白紗下猙獰的女人,埋在陳舊大衣裡的男人平靜而冷漠。

“我發現你對‘紅色’這個關鍵詞有應激反應,就像你強烈憎恨著某個以‘紅色’為特征的對象。在你提到‘那位公爵’時,你的語氣裡沒有恐懼,而是怨恨與……”

對方皺皺眉,喝了口奶昔,竟然認真分析起來:“我不清楚你情緒裡的那東西是什麼,但那很吵,很惡心,讓我感受到生理性的厭惡。我甚至沒有做實驗進一步研究你情緒的**,足以證明這種東西的扭曲醜陋。”

“砰!”

——伊莎貝拉原本正在鬱悶地喝自己的蘋果汁呢。

她的本意是,利用狄利斯不擅長應對女性的弱點,狠狠報複一遍這個混蛋……誰知道這個臭小子走了狗屎運,竟然真的吸引了一位大美人……

唉,好白菜被豬拱啊,那位美人的眼睛是斜了嗎。

當然啦,“不打擾彆人的好事”是伊莎貝拉的基本素養,所以她一直沒有過去打擾兩人的攀談,而是背對著那張桌子,縮減自己的存在感,故作高深地喝自己的蘋果汁——就當它是龍舌蘭吧,真討厭。

然而,就在公爵大人懷著老阿姨般複雜的心情喝蘋果汁時,突然聽見一聲巨響——

她再次回頭望去,就見機械師被人潑了滿臉的紅酒。

他的表情有點茫然,有點平靜,呆呆的,像個五歲的智障。

老母親伊莎貝拉:……艸!

梅瑞娜收回潑得乾乾淨淨的紅酒杯,冷笑一聲,還沒開口——

“你特麼這個女人有病嗎?!”

斜下方突然衝出來一個嫩黃色的影子,對方一個蹦躂,就用自己新買的小皮鞋踹翻了梅瑞娜坐著的板凳:

“你憑什麼欺負我家弟弟啊?!他除了嘴賤以外哪點不好啊?!潑潑潑,你潑個屁!潑婦!”

梅瑞娜:???

帝國公主平生第一次被熊孩子踹翻了屁股下的椅子,一跤栽倒在地。

她甚至什麼都沒反應過來。

伊莎貝拉顧不得去理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急忙扯過狄利斯的衣角,示意他彎腰。

狄利斯的頭發和臉上都在往下滴紅酒,形容非常狼狽。

伊莎貝拉見狀,便極其粗暴地扯下了自己裙擺外的嫩黃色小紗片,往這個滿臉紅酒睜不開眼的智障臉上擦:“狄利斯?!你小聲點,噓……趕緊告訴我,你剛才怎麼惹人家姑娘了?”

多半是這智障嘴賤惹的鍋,唉。

此時,一股屬於熊孩子家長的心情油然而生——雖然知道肯定是自家弟弟的錯,但總是想弄死那個搞事情的女人的。

狄利斯:“……我不是你弟弟。咕咕,我比你年長許多——”

伊莎貝拉:“閉嘴,智障,回答問題,立刻。”

機械師懾於咕咕的威嚴(她裙子外的小紗片真疼,不會把我的臉刮層皮下來吧),隻好老實答道:“我說,她語氣裡的某種東西很吵,很惡心,很扭曲,讓我無法產生做實驗探尋的**。”

伊莎貝拉:“……”

這張破嘴,難怪被人家潑紅酒。

但心裡再怎麼翻白眼,關鍵時刻的公爵大人還是非常護短的——

自己這個臭弟弟本來就智障!也就靠腦子賺點錢糊口了!萬一這一潑把他腦子潑壞了怎麼辦!

“喂!女人,你起來,有本事好好說說,你什麼意思啊,不就是說了你一句嗎,個人有個人的愛好吧——”

梅瑞娜隻覺得這個小屁孩吵得不可思議,她煩躁地吼了一聲:“滾開……你這個肮臟的小鬼!我殺了你!”

公爵大人怒了:“滾你麻痹呢!下水道xx生的xx!”

狄利斯:“……”

他緩慢地眯起眼睛:“咕咕,誰在你耳朵旁邊說過這種臟話?你是怎麼學會的?”

伊莎貝拉現在所有矛頭對準了欺負自家臭弟弟的金發美女,沒工夫分神打哈哈,聞言凶道:“你閉嘴!不準給我添亂,老娘在幫你罵人呢!”

哦。

狄利斯沉默了一會兒:“咕咕,可是你正壓在那個姑娘的背上不停跳動,這不是罵人,是暴力。”

伊莎貝拉:“……”

嘿呀,爆完粗口直接上手乾架的套路太熟練了,失策。

她悄悄鬆開了自己的腳——竟然真的踩著人家的背,呃——偷偷雙腳雙手並用地爬回了狄利斯的舊大衣後,虛張聲勢地又補了一句:“反正我不準你欺負我家弟弟!我可是不講道理的五歲熊孩子!”

嗯,似乎沒有自稱自己是熊孩子的熊孩子。

狄利斯默默將剛才的疑點歸入《咕咕觀察筆記》,便伸手正了正她頭頂那件玩具公主王冠——咕咕踢板凳踩人時,王冠從她的呆毛上滑下來了。

扶好玩具小王冠後,他又展開自己款式陳舊但內含無數高級機械機關的大衣,把身後的幼崽裹了進去,確保她整隻(除了小皮鞋)都被好好保護起來,無法遭到任何角度的破壞。

接著一個完美的,包庇熊孩子的家長出爐——

“十分抱歉,這位女士。是我家咕咕年齡太小了,她不懂事,請您原諒她。”

依舊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梅瑞娜:“……”

她簡直要給氣笑了。

“你們這些肮臟的——”

狄利斯轉身就走,順便抱起大衣裡的咕咕:“我隻是說聲程序化的道歉,出於書籍上記載的社交禮儀,這種時候似乎必須道歉。但我本人並不希望得到你的諒解,女士——”

“我依舊保留我的意見。您剛才的語氣裡,有種讓我十分不適的東西,它很吵、很扭曲、很惡心。”

“以及,20分鐘到了,似乎早已湊滿100句……我要回家,不會回來,不用送,謝謝,再見。”

【十五分鐘後,諾丁杉市集門口】

原本依舊站在門口,熙熙攘攘著招攬年輕人的大嬸們,突然被遠處奔來的督察隊驅趕至一邊——

“封鎖封鎖!”

“上麵的命令!立刻封鎖!”

“封鎖封鎖……調查所有船隻與馬車!立刻!”

“一個穿著舊大衣的黑發男人……”

某個脾氣暴躁、挎著菜籃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嬸不滿地抗議:“你們搞什麼呢?!這裡可不是完全歸屬於帝國管轄的!在門口瞎鬨鬨啥呢!我的生意……哎,我的傳單!”

督察隊的某個隊員煩躁地推了推自己的帽簷。

“要什麼傳單!去去去,趕緊回家歇著去……”他壓低了聲音,“梅瑞娜公主殿下被強盜搶了!據說強盜偷走了公主殿下的王冠,還在她的裙子上踩了好幾腳呢!”

“天呐……”

“哦,善良的公主殿下竟然……”

唔,怪不得自己覺得眼熟。

是公主啊,那個梅……梅什麼來著?

躲在一旁的小巷裡,位於機械師大衣內側的公爵大人無大衣可扯,隻好扯了扯機械師的褲管。

“我們剛才得罪的金發女人,是那個公主殿下嗎?她叫什麼名字?”

恢複常態的狄利斯,張口就是一串接龍:“鎂鋁氫氧化鈉。”

伊莎貝拉:“……”

行吧。

看在你被這個梅……鎂鋁氫氧化鈉潑紅酒的份上,就容忍你這點嘴賤好了。

“那個鎂鋁氫氧化鈉,是要封鎖整個市集吧?狄利斯,我們怎麼出去?”

狄利斯在大衣外歎了口氣。

大衣內的伊莎貝拉感到一陣溫暖的振動。

“量子力學傳送,咕咕,今天早些時候我才向你證明過。”

“……可那個時候隻是個垃圾桶,而你說了這還是項新研究,狄利斯——”

“咕咕。”

窸窸窣窣的輕響,似乎是大衣外的機械師放出了什麼東西——伊莎貝拉聽見了“叮叮當當”的清脆鈴聲,那是微縮的鐘響……

他大概是放出了那條黑色的小龍影。

“接下來,閉上眼睛,隻觀測我的存在……相信我,咕咕。”

伊莎貝拉抓緊了對方的大衣,將信將疑地閉上眼睛。

其實,隻觀測狄利斯的存在,做起來比想象中容易多了——她正被罩在他的大衣裡呢,滿鼻子都是這個弟弟剛才捏碎的草莓奶昔味。

耳朵邊還有很多清脆的鈴聲,或低沉或輕緩……

伊莎貝拉想象著機械師的大衣內部,某個小小光源點亮後,也許自己能在這些濃鬱的草莓奶昔裡看見……

呃,趴在他的衣服內側口袋,纏著懷表長長的鏈子,勾著小小的星星狀暗扣,好奇睜著小眼睛的一堆小黑龍?

一個柔軟的觸感蹭上了伊莎貝拉的臉。是龍尾巴嗎?

……不,是狄利斯在外麵拍了拍自己的大衣口袋。

他的語氣無奈又縱容:“咕咕,安靜點,彆在我的衣服裡拱來拱去像條小狗。”

……狄利斯,一個嘴賤的臭弟弟,沒我早就被人頭衝下塞進垃圾桶了,哼。

作者有話要說:入v爆更~~

想看看這章下還有多少小可愛能冒泡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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