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掀開自己臉上的棉被,挪了幾下到達床沿,接著,探頭向床下望去。
——床頭櫃已經被掉下去的機械師整個撞翻,而後者埋在了一堆高度客觀的書堆裡——看書堆上方衍生的浮塵數目,這堆亂七八糟的書之前應該是一個相對不那麼亂七八糟的狀態,隻是剛剛砸下來,呈雪崩狀掩埋了……咳。
公爵大人望了一眼後者從書堆裡伸出的半截手臂,乾咳一下,友善地打了聲招呼:“早上好,狄利斯。”
“救……”
“你怎麼又這麼不小心?昨天晚上睡覺時不是挺好的嘛,你和抱抱熊是多少代的遠親來著?”
“……”
一覺醒來就被掀翻在地,努力在舊書堆裡絕地求生的狄利斯覺得自己很委屈,非常委屈。
他承認,自己是有點激動——激動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尋找自己唯一的好朋友花了這麼多年,其中曲折磨難都夠寫兩本《巴黎聖母院》了——但誰讓伊莎貝拉那個時候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狄利斯很想直接拽著小夥伴,向她展示自己這些年來達成的所有厲害成就……或者就一個深入和諧的話題聊聊天,仔細探討交流一下他們的變化……再或者跑到鐘樓外部最上層的巨型齒輪上,打開暖風擋板,再在上麵蒸點吃的,一邊吃一邊看星星……
機械師自認為非常符合“老友重逢”的橋段都在他腦子裡一一閃過,一一籌備,然而伊莎貝拉卻說——
“老娘要上床睡覺。哈欠……”
狄利斯隻好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書中片段拋開,老實陪她回房間睡覺。
前半夜,一切都相安無事。
伊莎貝拉沾到枕頭就睡著了。但她還沒適應自己成年的身體,依舊在“踢來踹去,奪來爭去”地對付柔軟的被子與毯子——
前半夜,激動得睡不著覺的狄利斯一直神遊天外,也很樂意抱緊自己的小夥伴,自然行使過去每個夜晚裡他所行使的方式:把她勒住,以免她搶走所有被子。
但後半夜,狄利斯的頭腦慢慢冷靜下來。一些關於“伊莎貝拉”本人狀態的疑問稍微掩蓋了重逢的喜悅。
同時,冷靜的頭腦和敏銳的感官讓他再次意識到一些可怕的科學原理……
小夥伴是個成年的女人了。
而我正抱著她的腰。
地點是床。
狄利斯:……
出於對自然原理的敬畏,機械師迅速撒手,疾速後撤——後腦勺猛地撞上了床頭櫃。
這一撞,就造成了他後半夜的昏迷。
其實這也是好事,如果狄利斯不昏迷,伊莎貝拉可能後半夜又會因為失去人體暖爐而驚醒……這一次,等待她的就絕對是一個把自己掛在齒輪裡不肯下來的弟弟了。
畢竟狄利斯在一番“地心引力”“哲學思考”“峰巒的形成與變化”思考時,蹦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滾出去打地鋪睡覺。
伊莎貝拉是朋友!
純潔無瑕的朋友!
要在馬背上掛一串腦袋(?)的朋友!
所以絕對不能對她不尊重……連不尊重的探討科學想法都不行!
抱著這樣的想法,狄利斯在後腦勺的劇痛中眼前一黑,徹底消停了。
並且在昏迷狀態中被公爵大人從床頭踹到床尾,再從床尾踹回床頭。
最終伊莎貝拉她運用奇妙的角度,奇妙的施力點,把昏迷的可憐蛋踹得在床上滾了一圈後……又踹回了初始位置。
睡夢中,她很是愜意地貼緊了人體暖爐,拱進最溫暖的懷抱裡,安分了大約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後,又是一輪嶄新的圓周踹動。
如此,直到狄利斯在早晨清醒過來,發現昏迷的自己依舊把手搭在小夥伴的腰上。
狄利斯:失智模糊.jpg
他驚恐地進行了第二次後撤,就在這時,被噩夢驚醒的伊莎貝拉猛地坐起,揚臂一推——
“砰!”
感謝公爵大人的巨大力氣,本該被床頭櫃撞暈的家夥一下火花帶閃電,撞翻了床頭櫃後直接栽下床,砸到搖搖欲墜的某堆書下,最終被“雪崩”掩埋。
始作俑者此時半趴在他的枕頭上,蓋著他的被子毯子笑:
“哎,你一直抱著我不就沒事了。”
狄利斯:“……”
可憐的機械師本打算先清出自己的腳,以便爬出來,想想還是忍不住洪荒之力了——
他奮力清出了一個可以呼吸的口子,指責道:“你是個成年女人,伊莎貝拉!成年女人對待自己的朋友不可以摟摟抱抱!”
成年女人哼笑一聲。
狄利斯心裡一動,他想起了對方喜歡擺出這副口氣……每次她擺出這副口氣時,狄利斯總是會想象她臉上鮮活的表情,以便完善那個虛擬的影子……現在他終於能看到她哼笑時的眉毛和眼睛……等等。
除了呼吸用的口子,和揮舞的手臂以外全被掩埋在書堆下的狄利斯:QAQ
他要把自己的頭和脖子扒拉出來!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公爵大人可不知道,對方死魚般躺屍後又劇烈起來的撲騰是代表了怎樣的心理經過……
她撐起身體,坐在了床沿上。
胡亂揮舞手臂扒拉自己的狄利斯,突然感到手背一痛……細微的疼痛。
“你聽上去就像個70歲的老頭子,狄利斯。求我一聲,我幫你把自己弄出來?”
小夥伴依舊再用那副他幻想了千百遍的熟悉口氣說話,狄利斯看不到表情,看不到身體,看不到翹起的眉毛——
隻不過,他的手,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對方那隻光裸的右腳的踢打。
伊莎貝拉抬腳,隨意地踢了一下狄利斯的手背。
“傻啦?就一句‘拜托’而已……”
公爵大人等待了良久,卻看見那堆書堆抖了抖,手臂默默堵住了排氣口,又自個兒安靜縮了回去。
公爵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試圖用書籍殺死自己的狄利斯:我不純潔了。我不尊重小夥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