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拉當然記得,自己一開始說“約會”是想逗逗弟弟,其真正目的是為了防止他過於沉迷研究廢寢忘食,決定索性拖他去外麵的餐廳吃晚飯……所以,就算有“約會”,其內容最多隻是一頓在外麵的晚餐。
伊莎貝拉不覺得和弟弟一起吃晚餐是件浪漫的事,狄利斯在吃飯時不是看書就是和她逼逼……好比向她舉例,她手裡某塊蛋糕含有的卡路裡具體有多少,又需要怎麼高強度的運動才能將其消耗……
早在一年前,伊莎貝拉就總傾向於把手裡的餐具當成什麼武器,從而磨刀霍霍向弟弟。
……雖然最終弟弟毫發無傷,磨穿漏洞的瓷盤瓷碗多了幾個就是了。
和狄利斯一起吃飯早就成為了伊莎貝拉生命中平凡無奇的日常,她找不出裡麵有什麼符合戀愛的閃光元素,卻像習慣呼吸那樣習慣了它。
然而,在洶急的雨勢下見到對方,目睹對方抱著一大堆文件蜷在牆角的可憐樣,“約會”這個有點曖昧正式的詞彙,便不受控製地從喉嚨裡跑了出來。
伊莎貝拉的理智頭痛於自己的魯莽,伊莎貝拉的魯莽卻因為狄利斯在這個詞彙下亮起的眼睛,沾沾自喜。
……果然,戀愛是不適合她的麻煩事。
公爵幽幽歎了口氣,繼續按著亂動的弟弟向前走,完全沒意識到“在同一把傘下和男方黏糊糊抱在一起”是非常符合約會定義的浪漫行為。
——這隻能是公爵自己的鍋。
誰讓她勾人永遠喜歡用手臂勾脖子,勾完之後下意識壓在胸前固定,隨時方便自己施加另一條胳膊,來個標準的咽喉絞殺搏擊術……
這個動作,在伊莎貝拉看來威脅遠大於曖昧。
這個動作,在狄利斯看來卻柔軟遠大於窒息。
……嗯,每個男人都會在某種時刻升起“即便窒息也是幸福的死亡”之類的想法。
都懂,都懂。
於是,伊莎貝拉繼續憂愁地思考著約會的花樣。
……既然誇下海口,就要想辦法實現。約會應該不僅僅是吃晚飯吧?等會兒去甜品店給弟弟塞點奶昔打發幾分鐘,我就抓緊那幾分鐘的時間策劃接下來的……
啊?和弟弟一起去甜品屋?
不不不,那當然不算約會,如果“看著這家夥喝草莓奶昔情不自禁微笑”也算約會的話,我早已完成了幾百次成功的約會啊。
“小姐?您好……這位小姐?”
有人穿過雨幕向她打招呼?
伊莎貝拉停下腳步。
被強製貼緊對方,隨時有受到咽喉絞殺搏擊術襲擊的狄利斯也隻能順著她停下腳步。
他想回頭看清來人是誰——聽聲音似乎是個年輕男人——啊,可是回頭就代表了脫離搏擊術範圍……想了想還是不回頭了。
他又想搶先用嘴炮逼退這位可能是來問路的陌生人,讓他彆打攪自己的約會——啊,可是開口後伊莎貝拉一定會把他放開,從而脫離搏擊術範圍……想了想還是不開口了。
短短幾秒的心理鬥爭後,下定決心的狄利斯依舊堅定地埋在某個部位,無恥地感受窒息的快樂。
漢納當然不知道這個家夥腦子裡在想什麼。
出於禮貌,他並不打算和那位男士交談——因為那位男士此時離女士太近了,自己把視線放過去一定會無禮地看到女士的曲線。
侍從官是個守舊古板的好男人,他並不打算直視一個訂婚的小姐。
故此,即便麵對伊莎貝拉說話,他依舊禮貌地低垂視線。
——也因為這個原因,他沒有發現對方和自己前任主人驚人相似的外貌,也沒讓自己前任主人隔著大雨看清他的臉。
“您好,小姐。這是你借給我妹妹的雨衣吧?”
漢納遞過手上的雨衣,微微鞠躬:“她現在已經回家了,謝謝您對她的幫助。”
“唔……你是漢娜的哥哥?”
“是的。再次謝謝您的好心。”
公爵看著這個低著頭的男人,心裡微微略過一絲熟悉感。
但她很快就將其拋在腦後。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啊,已經走了。”
大概是急著辦什麼事吧。
伊莎貝拉收回視線,看向手中——
多了一件防雨外套。
半晌,她腦子靈光一閃,如果用這個來當作“約會”的一環,似乎很可行——
“喂,弟弟。起來起來,把防雨外套穿上,到傘外麵去。”
弟弟:!!!
無恥的家夥並不想起來。
但他到底沒有無恥到賴在那裡不動……不,也許無恥的程度是達到了,但他拗不過伊莎貝拉的手勁。
“咕咕,現在更換防雨外套也……”
“少囉嗦,頭低一點。”
弟弟:……
他心理再次鬥爭好幾秒,順從老大、聽老大話的本能還是壓過了男人無恥的天性。
弟弟委屈地低下頭,然後被沾滿雨珠的大外套糊了一臉。
柔軟度呈直線下降,差評。
狄利斯抬眼,在一片黑暗中扯扯糊在頭上的防雨外套,正打算找到袖子的位置把手套進去——
“喂,讓讓,把手放回去,擋到我了。”
熱乎乎的氣息鑽了進來,外套外,本該躲在傘下的未婚妻一個弓腰,像隻靈敏的豹子那樣竄進他的胳膊裡。
比剛才還要貼近。
柔軟度呈直線上升。
近到呼吸比雨珠彈在布料上的聲音還鮮明。
“愣什麼……啊,在同一件外套下躲雨是有點奇怪。行了,快走?”
唔。
咕咕的反問句永遠是我應該收到的命令,但是現在……
裝成單純的疑問句,並給出相應回答,應該也沒問題吧?
【兩分鐘後】
望著街道中心凝滯的兩人,漢娜麵無表情。
望著自己更加陰鬱的妹妹,漢納眼神遊移。
“這個……我已經把外套給他們了……”
誰知道,這對黏黏糊糊的未婚夫妻會直接把傘丟了,罩在同一件防雨外套裡。
“……已經足夠了!足夠了!不論怎樣,不論怎樣!”
女仆小姐姐憤怒地指著那團外套說:“都罩著防雨的雨具了,有本事走路啊!!用它走路啊!罩著它走路啊!動腳啊!一直躲在下麵一動不動——有點智商的人都會想象你們在做什麼屬於情侶的——啊我不管了!炸掉!這個狗男人!炸掉!”
作者有話要說:同樣是用雨衣蓋頭,真正的迷妹隻會抱著它原地尖叫,而敢於在外套下A回去的家夥……
是真正的無恥之徒(推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