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國公府妻妾相爭(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8103 字 8個月前

吳家這裡準備收拾禮物上門的時候,英國公阮海嶠剛剛回府。

雖說朝廷並不因上巳節專門給官員們放假,但下了衙門,三五好友一起出去聚會小飲一番也是應當的。阮海嶠這國公的爵位是個虛銜,並不在朝中為官,但也被人約了出去,直飲到天色將黑才回府。

他帶了一身酒氣才走到二門,就有個丫鬟慌慌亂亂地從一邊跑出來,一看見他就趕緊行禮,聲音裡卻帶了幾絲哭腔:“國公爺,您可回來了。”

阮海嶠眉頭一皺:“怎麼了?”他認得這個丫鬟是蘇姨娘院子裡的,名字似乎是叫個青袖,年紀十七八歲了,長相倒也清秀。

青袖話未出口先抹淚:“姨娘哭得胸口都疼了,請了大夫來看過,說藥裡要用人參,可是翻遍了院子也找不出來。嚇得小少爺都守著不敢走呢,沒了辦法,叫奴婢來二門上求人出去買點參片回來。”

阮海嶠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英國公府之富,在京城這些勳貴之家中屈指可數,彆說零碎的參片,就是獨枝的百年老參,也隨便就能找出七八枝來。蘇姨娘雖然是個婢女出身,可是生了兩個兒子,早已經正式敬茶抬了姨娘,怎麼病成這樣要個參就沒有了呢?

“走,去看看。”阮海嶠剛邁開步子,那邊又過來一個丫鬟,對他屈膝行禮:“國公爺回府了?夫人一直等著您用飯呢。”

阮海嶠擺了擺手:“知道了。”

那丫鬟抬起眼睛,大膽地看了他一眼:“夫人從下午回來就滴水未進……”

阮海嶠借著回廊下張掛的大紅燈籠看清了她的模樣——下巴尖尖的瓜子兒臉,水汪汪的眼睛,年紀十五六歲,正是最鮮嫩的時候。他聲音不由得柔和了幾分:“去跟夫人說,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青袖恨恨地瞪了那丫鬟一眼,殷勤地提起燈籠:“爺小心腳下。”

蘇姨娘的秋思院裡種的全是各色菊花,這時候卻不是開花的時候,滿院青色,夜色中看起來倒有些淒涼的意思。

阮海嶠一腳踏進門,就看見蘇姨娘歪在炕上,身上穿著家常湖綠衫子,腰間一條竹青色繡粉色桃花的衣帶,束得那腰肢不盈一握。下頦尖尖的小臉蒼白,嬌怯怯地正摟著小兒子阮麟落淚,一邊給阮麟揉臉:“你這孽障,怎麼不索性被打死了,還要回來現眼……”

話雖淩厲,那嗓音卻是軟糯糯的,一句話數落得起承轉合,餘音繞梁。聽得阮海嶠心裡一軟,開口道:“這是怎麼了?不是說胸口痛麼?怎麼還哭呢?”隨手拉過阮麟,隻見左邊臉頰上紅通通一片,似乎微腫,“這又是怎麼了?”

蘇姨娘舉起手來拉住阮海嶠衣袖,那淚珠又斷線似地落了下來:“爺,您來得正好,快把這孽障送到書房去跟他哥哥一起禁足去,也免得妾身看著難受……”

“禁足?”阮海嶠在炕沿坐下,皺眉道,“到底做了什麼就禁足?”

蘇姨娘就捶了兒子一下:“還不是今日衝撞了夫人家的親戚。說是夫人三姐身後留下的一雙兒女,也不知怎麼在杏林裡賞個花就能衝撞了,夫人教訓了這孽障一耳光,又把他們帶的小廝都賞了二十板子。如今他哥哥在書房罰抄書呢,隻這個不知輕重的,還跑來我這裡哭……”說著,自己倒先哭了起來。

阮海嶠被她哭得心都軟了,摟了便道:“哭什麼,小孩子打鬨是常有的,讓人備份禮送到吳家去便是了。論起來這兩個也頑皮得很了,抄抄書禁幾日足也磨磨性子。倒是你,怎麼青袖說你心口疼?難道院子裡沒參?”

蘇姨娘靠在他肩上哭道:“妾身命賤,哪裡用得起參呢。且這深宅大院的,爺雖對妾身厚加賞賜,隻這參卻是要去外頭買了來的,這般晚了,想來外頭藥鋪也關張,夫人自然也是無處去買的。若隻是妾身,熬一夜也罷,隻這個小孩子,回來就說頭疼,妾身卻是怕他有個三長兩短呀……”

“彆胡說,哪裡就三長兩短了?”阮海嶠看小兒子半邊臉通紅,心裡也難受,開口就叫,“去個人到二門找陸管事,叫他馬上送兩枝參進來,再把那雪蓮化淤膏也拿一瓶。”

蘇姨娘卻瑟縮了一下:“爺,化淤膏就算了罷,若明日夫人看見了,恐又生氣,還不是這兩個小孩子遭殃?若爺開恩,明日讓他們去吳家賠了罪,那禁足就免了罷?”

阮海嶠皺皺眉起身:“你不必管,我去跟夫人說。既是小孩子家打鬨,何必小題大做。賠罪?我國公府的少爺,還要去跟一個敗官人家的子女賠罪不成?”真是笑話。

阮夫人住在正院宜春居。阮海嶠大步進了正房,便見桌上已擺了飯菜,阮夫人穿著大紅織金鮫綃衫子,倚在薰籠上出神。見他進來,便欠了欠身:“老爺回來了?可用過飯了不曾?方才去了秋思院?怎的沒在那裡多坐一會兒?”

她方才叫了新找來的丫鬟紅鸞去二門處迎阮海嶠,聽了紅鸞回話,那一口酸氣就頂在了胸口。紅鸞是她特地買來的,為的就是那嬌怯樣兒有幾分像蘇姨娘。聽阮海嶠的意思,分明是看見了紅鸞才答應來正院的,因此話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又要刺一刺阮海嶠。

阮海嶠眉頭一皺:“我怎麼聽說,府裡竟然沒有參了?”

阮夫人一聽這話,如何不知道他是為秋思院要參,登時一股火氣直衝頭頂,翻身坐起來:“參?一個賤婢罷了,不用參也死不了!老爺現在去把麒哥從書房裡帶到她院裡去,我保她不用參也立時活蹦亂跳!”

這句賤婢實在紮了阮海嶠的耳朵,頓時變了臉:“怡娘是母親親自發話抬了姨娘的,什麼賤婢,也是你叫的?”

一提起國公府的老夫人,阮夫人更是怒火衝天。當初她嫁進王府,看著大嫂不過一介四品文官之女,且中人之姿,並無甚出色之處;自己卻生得美貌,嫁妝亦比大嫂豐厚,免不了有幾分自得之心。沒想到落在老夫人眼裡,就事事皆被打壓。

後來大伯去世,自己丈夫承了爵,大嫂又分了宅子出去單守,這運道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自然歡喜。可是老夫人借口自己未曾生子,牢牢把握著中饋之權不交到自己手裡。後來因著自己生了個女兒,竟然還攛掇著老公爺賞了丫鬟蘇怡。她沒壓得住氣,鬨了幾場,反把丈夫鬨得離了心,去捧著那慣會做張做致的賤人,與自己倒冷下來了。

阮夫人撕扯著手裡的羅帕,拚命管住自己的嘴。罵蘇氏沒有什麼,就是真打了也沒有什麼,最多就是與阮海嶠再吵一架。可若是對婆婆有什麼不敬,那就會被抓住大錯。

阮海嶠倒也並不想與妻子翻臉。阮夫人少年時可算才貌雙全,如今雖生了女兒,也算風韻猶存。何況她管家理事確是一把好手,在京城貴婦圈裡進退自如。說起來,蘇氏一個姨娘,除了嬌柔美貌之外,並不能與正妻相比。他雖喜歡蘇氏,也並不打算寵妾滅妻。何況吳家老太爺雖早去世,兩個兒子卻都官途頗順,這樣一門好嶽家也不可得罪。若不是阮夫人動手扇了阮麟耳光,他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叫麒兒從書房出來罷,些許小事,不必鬨這般大。”

“不行!”阮夫人怒火上頭,“你看看那蘇氏把兩個兒子教成什麼樣子!張揚跋扈,隨意生事,打彈弓竟然還用金彈!這種敗家子,將來能有什麼好!”

阮海嶠這下登時翻了臉:“不過小孩子玩鬨罷了,你休要小題大做!”好歹他也隻有這兩個兒子,誰喜歡聽見自己的兒子被叫做敗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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