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表兄妹綺年避嫌(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8657 字 9個月前

所以——綺年把自己再往車廂裡縮一下,打定主意不再說話了。舅舅舅母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自己招惹上吳知霄,那就未必好了。當然綺年並沒有這麼自負地認為吳知霄就一定會對她有意思,隻是未雨綢繆總是好的。最起碼,如果喬連波喜歡吳知霄,她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

於是這段路的後半截,就隻有喬連波在跟吳知霄說話了。隻是她聲音太小,說話像蚊子一樣,且說了幾句就沒什麼好說了。於是吳嬤嬤上陣,一時講著從前三姑奶奶如何如何,一時又講連波如今怎樣怎樣,直把綺年聽了個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林家。

因林夫人娘家如今已經不在京中,所以京城內並無住宅,先賃了一座小院住著,隻等丈夫回了京城,看究竟是留京還是外放再做處置。林夫人久不在京,也無甚熟人走動,長日無聊,聽說綺年來了,連忙叫人迎進去。吳知霄知道林家如今並無男丁,自然不好久留,隻拜見了林夫人,又謝她來京一路上照顧綺年,便告辭去書院了。

這裡林夫人歡歡喜喜叫人上茶上果碟,又把林悅然叫出來,自己便拉了綺年的手到身邊坐著,問她到了吳府之後如何,聽綺年撿著高興的事說了,這才放下心來,連聲道:“吳侍郎和吳夫人是厚道之人。”

林悅然打扮得像朵石榴花一樣衝出來,顧不得丫鬟在後頭跟著叫她走慢些,一徑衝到綺年身邊,拉著叫姐姐。她進京這些日子,並無年紀相近的同伴,好生無聊,此時見了綺年,倒當真歡喜得很,拉了綺年叫陪她出去逛街。

綺年笑著反拉了她坐下,向林夫人道:“蒙伯母一路照顧,若說是拿東西來還伯母的人情,這話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隻是也沒有空著手上門的道理,這兩匹蜀錦,送給妹妹和伯母裁件秋衣,伯母可千萬彆嫌棄。”說著,便叫如燕如鸝把蜀錦抱上來,一匹是桃紅灑金的,一匹是玉色織了銀絲暗花的,顏色既鮮亮又雅致。

林悅然看了那匹桃紅的十分喜歡,林夫人卻看得出來這料子十分貴重,不由得皺了眉頭:“怎的拿這般貴重的料子過來?難道要跟伯母見外不成?”

綺年笑嘻嘻道:“伯母這話就是臊我呢。說起來我進京才幾天,也不知道這京裡什麼東西好,什麼東西不好。這個料子——不敢對伯母說謊——是有舊仆想在京裡開個蜀錦蜀繡的鋪子,我在成都住得久些,也就是這東西能瞧得出好壞,所以才敢拿了來送給妹妹的。”

林夫人歎道:“好孩子,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哪裡在東西上呢?”

綺年抱了她手臂笑道:“那鋪子新開,生意也不甚好,但料子實在是好的。若是伯母覺得好,日後關照一二也就是了。且他家是送貨上門的,不必伯母還要自己走一趟。”這也是她跟小楊管事商量好的,若是林夫人日後穿了這料子出門,有人看見好,少不得要打聽一二,這就是廣告效應了。

林夫人也是精明人,聽了這話便知道那鋪子多半是綺年有份,不禁也笑了:“你這孩子,倒是精明人。想我和你母親跟你這般大的時候,哪裡知道這些……”想起從前的少女時光,不由得有些傷感。

綺年趕緊拿話來勸慰,林悅然不耐煩聽這些,拉了喬連波去踢毽子。喬連波在家時極少弄這些,踢得十分笨拙,林悅然雖指點了她幾次,但這踢毽子也非一日之功,哪裡就能立刻學會。又踢了幾下,林悅然見她仍然不得要領,很是掃興,把毽子扔給侍立一邊湊趣的連翹,想要嫌喬連波笨,也知道不能說出口,便有些生硬地道:“怪熱的,不踢了。我們回去喝茶吧。”說完,一溜煙跑回屋子撲到林夫人懷裡去撒嬌要出門。

喬連波怔怔站在院中,臉頰通紅,也不知是踢毽子熱的還是臊的。連翹看著不好,趕緊上來屈膝賠禮:“我家姑娘年少嬌縱了些兒,有失禮之處還請喬姑娘千萬莫與她計較,奴婢這兒給您陪罪了。”

喬連波忍住心中的屈辱,低聲道:“這位姐姐無須如此,這天氣熱,不踢也好。”強忍住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轉,低頭進了屋子。吳嬤嬤心疼不已,又不敢對連翹發作,故意道:“姑娘若是不舒服,咱們還是家去罷。”

綺年聽了,回頭就看見喬連波眼中含淚,準知道是跟林悅然有了什麼矛盾,當下起身道:“打擾伯母這些時候,我們也該告辭了,還有一個朋友要去見見。”

林夫人正沉浸在回憶之中,也未注意喬連波神色有異,十分遺憾起身送綺年:“若得空了,時常來走走才是。”

綺年連聲答應著,上了馬車才問:“表妹怎麼了?”

這一問,喬連波的眼淚頓時斷線珠子一般掉了下來,吳嬤嬤連忙將方才的事說了。綺年點頭道:“林姑娘年紀小,家裡又隻她一個女兒,不免的嬌慣了些,表妹彆與她計較,且擦擦淚喝口茶,以後咱們少來也就是了。”

喬連波拭了淚,哽咽道:“表姐這是還要去哪裡?”

綺年看她這樣兒,也沒法帶著她去見冷玉如了:“要麼表妹先回去吧,我自己去便是。”

吳嬤嬤忍不住道:“隻一輛馬車,這可如何回去呢?”

綺年想了想,吩咐車夫:“送我去煙袋街東頭冷家,然後送喬姑娘回府,麻煩再來接我一趟。”說著看了眼如燕,如燕連忙拿出塊碎銀遞給車夫:“辛苦大哥,留著喝茶。”

這銀子就算是車夫賺的外快,自然情願,當下先將綺年送到冷家,待看著冷家出來幾個丫鬟媳婦將綺年迎了進去,這才調轉馬車回吳府。

綺年下了車,喬連波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吳嬤嬤輕拍著她的後背歎道:“可委屈姑娘了。”

喬連波哽咽道:“我原不該來的。”

吳嬤嬤忿然道:“姑娘當真不該來。說起來也不過就是一麵之緣,畢竟咱們也不承林家什麼情,偏姑娘禮數周到,巴巴的上門來道謝。那林家姑娘也可笑,到底咱們是客人呢,就這般失禮!”

喬連波說不出話來,隻是流淚。她怎能說她並非為了林夫人才出這趟門?吳嬤嬤哪知她心事,隻忿忿道:“周姑娘也是,看見姑娘受了氣,竟輕描淡寫的就過去了。”

“是我自己要來的,也怪不得表姐。”喬連波話尚未完,吳嬤嬤就歎氣道:“姑娘也太老實——周姑娘自然不能說林姑娘什麼,可若真是上心,又怎能讓姑娘一人回去呢?”

喬連波拭淚道:“我這樣子,終不能跟著表姐去彆人家裡,豈不更讓人看笑話了。”

吳嬤嬤無話可說,但心裡究竟是心疼連波,十分不悅,想了一會道:“依我看,姑娘以後還是遠著周姑娘些,就跟著老太太才好。”

喬連波連忙道:“這如何能成?這家裡,也就是綺表姐對我好些,其他人……”

吳嬤嬤卻另有想法:“姑娘還是聽我的。沒見今日,姑娘一跟霄少爺說話,周姑娘就不歡喜了?隻怕是周姑娘心裡也忌著姑娘呢。”

喬連波怔了一怔:“表姐——不歡喜我與表哥說話?”

“可不是。”吳嬤嬤篤定地說,“周姑娘跟霄少爺說話的時候,姑娘問了那麼幾句,周姑娘立刻就不說話了。難道姑娘不曾覺察?”

喬連波仔細想了想,果然是這樣不假,頓時惴惴:“莫非表姐也——”

吳嬤嬤哼了一聲:“前次雯姑娘及笄時,周姑娘在那假山處跟霄少爺撞上,當時我就說不是湊巧,姑娘隻是不信。”

喬連波越想越覺得她說得有些道理,不禁垂淚道:“那又如何?難道我能跟表姐搶不成?舅母又喜歡她……”

“家裡的事,說到底還是要老太太作主。”吳嬤嬤篤定地說,“姑娘隻管孝敬好了老太太,再時常地與霄少爺說說話兒,將來姑娘年紀再大些兒,老太太自會給姑娘作主的。隻是周姑娘——姑娘還是要防著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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