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年卻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隻管追著他問:“可是鬨得這般大,請了太醫來一診脈不就——”
趙燕恒微微一笑:“太醫來了,自然隻能看到的腿上有傷。”
“可是傷到連堂都不能拜,王爺也不會相信隻是腿上有傷罷?”故布疑陣的原因她是明白了,可是裝的離腿上有傷差太遠了。
趙燕恒臉上微微紅了一下,半晌才道:“說傷到了難以,難以啟齒之處,不許太醫查驗。”
“難以啟齒……”綺年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猛然睜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嘴以免爆笑出來,“,竟——”
趙燕恒完全沒有看到意料中的反應。若是彆的女子,少不得要麵紅耳赤,綺年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最好笑的事,掩著嘴忍笑忍得辛苦,眼裡還閃著興致勃勃的亮光,仿佛他講的是件極有趣的事。他瞧著綺年的笑容竟有幾分失神,還是被綺年晃了晃肩膀才醒過神來:“這般說,父親也就不好來探視,而外頭鄭琨等自然不信。”他笑得略有幾分諷刺,“不過有卻是喜歡聽見這消息的。”
綺年微微一怔,試探著問:“秦王妃?”
趙燕恒摸了摸她的頭發:“不錯。若無子嗣,這世子位就該由三弟繼承,或者過繼兄弟們的兒子。”
“一箭數雕。”綺年摸著下巴讚歎,“真是好計!不過,總不能瞞得太久罷?”
“隻要瞞上三五日即可。”趙燕恒微微一笑,“皇上不日要去禦苑獵狐,漢辰自是要隨行的。”
“哦,到時候隨便找個借口傷上一傷,便天衣無縫了?”綺年歎口氣,“真是不易。”抬頭看看趙燕恒,不由得有幾分憐憫,“這些年——也過得十分辛苦吧?”
趙燕恒心裡一軟。這些年韜光養晦,暗地裡為皇長子鋪路,時時忙碌,竟不及回頭去想自己是否辛苦。身邊的雖然伺候得極周到,但從未有這樣溫言軟語地問他一聲是否辛苦,一時間竟覺得萬千心事都湧上心頭,有些激動難言。半晌才長籲了口氣,淡淡道:“都過去了。”看著沈宜織微微一笑,“日後亦不是一了。”
綺年心裡甜絲絲的,心想這情話說的,真有水準。轉念一想沒準這是跟多少說了才練出來的,又不由得有點酸溜溜的,小聲嘀咕:“如今也不是一個哪,早聽說世子爺院子裡不少呢。”
趙燕恒失笑:“除了怡雲,都是王妃變著法子塞進來的。從前留著她們,是為了安王妃的心。本該們大婚前都打發出去的,隻是事情來得急,且也忙著彆的事,就沒打發乾淨。放心,雖則食過言,但不立側妃不納侍妾的話,卻是說過便會算數的。”
簡直再沒有一句話比這更動聽了。綺年聽得眼睛都亮了,靠他身邊拿手指卷著他的衣角:“王爺怕不會同意罷?”
趙燕恒琢磨了一下,決定再說一句有幾分調笑的話:“若有十個八個嫡子,立不立側妃也都無妨了。”
“十個八個!”綺年瞪圓了眼睛,“當是豬呢!”
趙燕恒哈哈大笑,摟了她忍不住又親了下去。這次便不是蜻蜓點水般的輕觸,雖有幾分遲疑,卻是純然侵略式的。綺年被他親得暈頭暈腦,迷糊著伸出手摟住他的肩頭,卻覺得趙燕恒忽然退了開去,摟緊了她,臉埋她肩上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懊惱道:“歇了罷。”
這話題轉換太快,綺年還傻愣著呢,怔怔地嗯了一聲。趙燕恒嘴上雖然說歇著,手上卻緊摟著綺年沒放,半晌才道:“若不是要裝病——”
綺年稍稍怔了片刻,突然明白,頓時臉上紅得像火燒一樣,連滾帶爬滾進床裡,胡亂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一裹:“是該歇著了,明兒一早還得去請安吧?”
“不必。”趙燕恒拍拍裹成蠶繭的綺年,“簪環還沒卸呢,小心明兒睡起來墊得頭疼。放心好了,這幾日都不能下床,難道讓一去請安敬茶不成?明兒一早,王妃那裡必有來教不必去請安了。”
綺年不得不紅著臉再起來卸頭上的釵子。好更衣卸妝之後,如鴛隻給她簡單插了支釵,又飾了幾朵珠花,這時卸起來倒也容易。兩各自裹了一床被子躺下,雖放了帳子,但外頭龍鳳花燭還燒著,其實誰也睡不著。綺年發了一會兒呆,忍不住道:“睡了麼?”
趙燕恒帶著笑意道:“沒有。”
“那再說幾句可好?”綺年心裡還有好多疑問呢,剛才都被趙燕恒一個吻打斷了,“說疑的還有永順伯,永順伯又是為何跟鄭琨攪了一起?鄭琨為的是鄭貴妃的三皇子罷?永順伯又是為了什麼?”
趙燕恒微微搖了搖頭:“螳螂捕蟬,黃雀後。永順伯是原太子的嫡子,若非貶為庶,他才最有繼位的資格。”
“永順伯也想謀這大位?”綺年皺眉,“可是他明明的已經被貶了,再要翻身怕是名不正言不順了罷?”
“所以他才托著鄭家。”趙燕恒冷冷道,“他想謀什麼,如今還不好說,但他所謀之事卻是不小。可知道,華絲坊乃是他開設的。”
“是永順伯?”
“或者,還有太後。”
“哦——”綺年震驚之後很快平靜了,“難怪呢。當初京城裡剛剛傳了選秀的旨意,表姐自山東來,就已然收了華絲坊送的新衣料。似乎華絲坊就是那時才風光起來,莫非就是宮中有,先得了消息?”
“不錯。”趙燕恒隨手掬了她散枕畔的一綹長發指間纏繞,略有幾分心猿意馬地道,“去年並非大選之年,聖上為皇子們選妃也算是一時興起,獨有華絲坊竟提前一月向不少有女兒待選的官宦家贈了衣料,一時宮中京外所來的待選女子有一半穿著華絲坊的衣裳,這才一舉有了名氣。”
“也被們揪住了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趙燕恒略想了想才明白這個比喻的含意,不由得笑了一笑,“不錯。不過,們亦是近些日子才有些懷疑的。因著——”略微遲疑了一下,仍道,“因著有曾聽鄭琨與永順伯酒後失言,說道從繡娘處得了消息。雖語焉不詳,但漢辰確曾發現鄭琨消息靈通,有些後宅陰私之事他都知曉,實可疑。”
“繡娘——”綺年微微張開了嘴,不會是,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怎麼?”趙燕恒看她欲言又止,微微揚眉。
“——”綺年苦笑,將她的推銷法子說了,“……小楊去成都進貨時曾與彭家說了此法,據說,據說華絲坊連連讚好……這些繡娘走街串巷,後宅之事,怕真是她們時常能聽得些來……”
趙燕恒也怔了,半晌才道:“原來,原來是——”居然是他的世子妃先想出的主意?難怪鄭琨消息如此靈通,原來私下裡還有這條渠道。後宅之事聽著都是瑣碎小事,有時卻能以小見大。不見得條條消息都有用處,但蛛絲馬跡卻是能從其中尋到許多。
綺年有幾分不安:“,當真沒有想到華絲坊居然……”傳銷還能傳銷出一張情報網來,這一點她就想不到了。不過她的銷售定位中檔上,華絲坊卻必有更高檔的生意,繡娘們出入的家也比她的客戶高級,聽到的消息自然也更有價值。
趙燕恒苦笑著擺擺手:“這與何乾。”凝思半晌,轉頭看著綺年微微笑道,“倒是實想不到的世子妃有這般才能。瞧著不顯山露水,私下裡還做了這樣大的生意。”
綺年一半得意一半不好意思地縮了縮,小聲道:“要養活自己麼,自然總要拿點主意出來。初來乍到的,京城裡的生意又不好做……”
趙燕恒笑道:“能想得出這主意,比起王府鋪子裡那些掌櫃也不差什麼了。”
說起鋪子,綺年倒想起一件事,將自己的陪嫁鋪子說了說:“舅母說運氣好,隻卻怕這裡頭有什麼蹊蹺,還要替打探一二,莫要有借了的嫁妝來算計。”
趙燕恒心裡暖暖的,低聲笑道:“這般就向透了底,不怕算計的嫁妝?”心裡暗暗惱恨——鄭琨等好不掃興,害得他大喜之日還要裝病不得圓房。
綺年白他一眼:“堂堂的郡王世子要算計妻子的嫁妝,也好意思麼?”
趙燕恒最愛看她帶笑佯嗔的模樣,握了她的手低笑道:“怕日後沒飯吃了,娘子養不起。”
綺年抽回手:“誰要養啊。累了,要睡了。”
趙燕恒輕笑著替她掖了掖被角:“入秋了,夜裡涼。”
“也當心。”綺年沒勇氣伸手去給趙燕恒掖被角,隻好嘴上說一句表表關心。朦朧要睡去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哎,若是趙燕恒一直裝著那什麼……將來萬一她有了孩子,不會有懷疑她紅杏出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