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回門日百味雜陳(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924 字 9個月前

“那就好,那就好。”李氏這才放下了心,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舅母這就放心了。日後好生孝順公婆,尊敬夫主,早日生了兒子是正經。”

兒子——綺年險些被噎著。這才成親第三天,就討論起生兒子來啦!不過想想,當初她還沒出嫁呢,李氏就帶她去送子觀音廟燒香,現在提生兒子已經很合時宜了。再說,生兒子在這個時代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隻是她才十六歲,不知道身體行不行,郡王府裡又還不怎麼安生,也許這個孩子現在還是不敢生的,應該回去跟趙燕恒討論一下才是。

“老太太,老爺,二老爺,太太,二太太,三姑太太和四姑太太來了。”小丫鬟雨兒一路匆匆跑進來,脆聲回稟,“三姑太太帶著三位表小姐,四姑太太帶了兩位表少爺呢。”

顏氏頓時眉頭一動。兩位表少爺,就是說阮麟也來了?

人還未到,吳若蓉的笑聲就傳進來了,綺年早和趙燕恒起身,挨個兒見禮。吳若蓉進門便笑道:“才到門口,就聽小廝們說世子和世子妃宛如一對玉人兒一般,我這急不得地就進來了。”因著是嚴幼芳當時把事鬨開的,雖則不是針對綺年,最後綺年又得了一樁好親事,她仍是有幾分內疚,除了添妝之時送了好些東西來之外,更是拉了綺年的手不停地誇讚,“看這樣兒,真是比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又出挑了好些,跟世子真是好一對神仙眷侶。”隨即又自嘲道,“久在那蠻地兒,如今說話也還改不過來,世子切莫怪我唐突。”

趙燕恒笑道:“三姨母如此爽快,正是將門之風,何談唐突。”叫菱花拿了一柄鞘鑲寶石的匕首上來,“聽綺兒說表兄正在廣東曆練,區區薄禮,還請姨母代轉罷。”

吳若蓉跟著丈夫從軍這些年,見這匕首以牛角製柄,匕身輕薄鋒利,貼身佩用是極好的。海戰不宜重甲,這樣的輕薄匕首反而靈活好用,顯然這禮物挑出來也是極用心思的,不由得大喜,連聲道謝。

趙燕恒瞥一眼綺年正在給嚴家三女分贈禮物,便轉向阮夫人身邊的兄弟二人,微微一笑:“珊瑚,將兩位表弟的禮物取上來。”

阮麒自進了門,目光便忍不住時時地往綺年身上看。今日阮夫人帶他二人前來,出門便看著他冷笑了一聲,不陰不陽地提醒他到了外祖家切勿失禮。他自是明白阮夫人讓他守的是什麼禮,可是看見綺年眉眼含笑的模樣,就忍不住一眼眼地去看。隻是綺年雖進門便與他見了禮,卻隻是淺淺一福,連頭都沒抬,更不曾正眼瞧過他。

正在心裡傷感,趙燕恒已經取了送他的禮物遞了過來,卻是薄薄一本《禮記》。趙燕恒漫不經心地道:“此是前朝米芾的抄本,不知是否合表弟的心意。”

阮麒目光落在封麵那兩個字上,不由得眉頭一跳。米芾的抄本自是難得之物,尤其《禮記》抄本,幾乎無人聽聞,幾可稱孤本了,拿來做回門禮不可謂不重。可是問題就在這抄本卻是一本“禮”記,這分明是在提醒他要知道禮義廉恥,知道守禮!

阮夫人覷到那本抄本上書《禮記》二字,心裡也不由得一跳。阮麒丟臉,她既幸災樂禍,又覺得自己也跟著丟臉,心中極是矛盾,隻得開口打個圓場道:“這怕是孤本了罷。麒兒素不愛詩文,給了他倒怪可惜的。”阮麒能順利得封世子還是靠著昀郡王從中說了幾句好話,趙燕恒乃是郡王世子,雖然與未來要做自己兒媳婦的那位縣主不是同母所出,卻也不能得罪。

趙燕恒微微一笑:“倒是我疏忽了,還好綺兒想得周到。”一招手,如鸝捧上兩柄精致的馬鞭來。一模一樣的白色牛皮所製,梢兒上墜了串成串的玉珠,手柄以象牙製成,雕了精致的花紋,鑲嵌著小塊的綠鬆石,“這是以雪山犛牛皮所編製,綺兒說兩位表弟都喜跑馬,想來此物更為合適。這本《禮記》麼——”他轉向周立年一笑,“還是贈與兄長更為合適。”

周立年已然得了一盒湖筆一盒徽墨,此時再得這本手抄孤本,禮物之重立時翻了一番之多。方知這位妹婿心思極深,當即欣然起身道:“我素慕米芾之風骨,隻恨不曾得一張法帖,如今竟能得此物,真是多謝世子了。”

阮麒臉色極其難看,冷笑道:“世子既已送了與我,何故又轉贈周家表兄呢?”

阮夫人連忙瞪了他一眼,含笑道:“麒兒小孩兒性情,世子莫與他計較。”

趙燕恒淡淡笑道:“我自不會計較什麼,隻是赤子心性雖好,日後卻也是要成家立業之人,若一味的孩童性情,我倒有些擔憂妹妹了。”

阮夫人心裡咯噔一跳,麵上卻不顯,隻笑道:“世子心疼縣主自是有的,麒兒也不過偶爾犯了孩子脾氣,再過兩年自然不會如此。”

“但願如夫人所言,恒也可放心了。”趙燕恒淡淡一笑,對如鸝點點頭,“世子妃的鬢發有幾絲亂了,你去取梳子替她抿一抿。”

阮麒聽了這話,心裡如同打翻了一壇陳年老醋,一直酸到了底。那眼睛不由自主地跟著如鸝過去,隻見如鸝湊到綺年耳邊說了幾句,綺年伸手摸了摸自己鬢發,便回頭衝著趙燕恒嫣然一笑,挽了李氏的手出去了。

周立年一直冷眼覷著,這時方笑道:“雖得了這抄本,隻我的字尚未能登堂入室,正好借著今日向舅父及世子請教。”

吳若釗早看見阮麒那樣子,心中不滿,聞言便起身道:“正是。讓綺兒與姊妹們也好生說說話兒,我們到前頭書房去罷。”一群人起身便走,阮麒再不情願,也隻得跟了去。阮麟倒是毫無所覺,見眾人走了,自己提腳跟著便走。

鬆鶴堂裡靜了下來,李氏鄭氏等人都走了,隻有阮夫人留了下來,見屋中無人,一直維持著笑意的臉便唰地拉了下來,咬牙道:“娘,你看那個沒出息的孽種!阮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個東西!今兒我這臉皮都被他連累到地上去了。”

顏氏隻覺得說不出的累,歎道:“橫豎盼兒嫁了個好夫婿,日後你隻消享福也就是了。”

阮夫人冷笑道:“享福?若是今日世子把這事兒往昀郡王處說一說,我怕是就沒福可享了!”

顏氏並不願聽英國公府與郡王府的親事,打岔道:“盼兒在永安侯府如何?”

說起阮盼,阮夫人就不禁露了笑容:“甚好。永安侯府家風正,便是公主都是和氣的,平日裡並不多過來,見了也是客客氣氣地說話。隻是永安侯夫人規矩嚴明,盼兒過了三朝便要早晚過去立規矩,辛苦了些。”

顏氏聽了也歡喜:“立規矩也是應當的,隻要永安侯夫人不是有心搓磨人便無妨。講規矩是好事,如今永安侯夫人對盼兒講規矩,日後盼兒管自己房裡也一樣能講規矩。”

說到這個,阮夫人就不禁皺起了眉頭:“女婿是好的,身邊也隻一個通房,隻是跟屋裡的丫頭們隨意些……”

顏氏擺擺手:“男人哪個不是如此?所以我才說講規矩是好的,有規矩便不至亂,盼兒是正妻,無論如何都沒人能越得過她去。”想了一想道,“連波的親事……”

阮夫人道:“總要哥哥先娶了親,才好辦弟弟的事。不過郡王府的意思,縣主明年年初才及笄,還想著多留兩年,到了十六再出嫁。”

“十六?”顏氏吃驚道,“那不是還要一年多?到時連波都十七了!這如何能成?”

阮夫人不滿道:“橫豎親事都定下來了,十七也不算大。再者麟兒本就年紀小,到時也不過十六歲。難道我還能為了這個去讓郡王府快些將縣主嫁過來不成?”

顏氏不覺就有幾分煩躁:“總之你是姨母,也要替連波想想。若有機會與郡王府提提也好。綺兒都出嫁了,再等上一年多,怕是孩子都有了,連波卻還未出閣,說起來也不好看相。”

阮夫人心裡不悅,忍不住道:“我去說算什麼?綺兒嫁的是郡王世子,何不求著她去與王妃說說?都是一家人,不比我這外人強?”頗覺母親隻顧外孫女不顧自己女兒的難處,沉著臉起身道,“家中還有事,不過是為了全禮過來坐坐,我先回去了。”

顏氏氣得說不出話,眼睜睜看著女兒走了,抬手將手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琥珀連忙上來收拾,低聲道:“老太太快彆生氣了,表姑娘還在後頭呢。”

顏氏不覺就是一怔:“她怎的在屋裡?”連嚴家姐妹都跟著李氏等人去怡園了,她倒沒料到喬連波留了下來。

琥珀苦笑一下,沒有回答。綺年今日風光回門,喬連波如何好意思親近?何況送禮之時綺年就顏色淡淡地,喬連波何等敏感,更不肯跟著去了。

顏氏歎道:“罷了罷了,我也累了,扶我回去歪一會兒。叫人去前頭看看,若是,若是章兒說不上話,便叫他進來坐坐罷。”自打上次出了事,吳若釗對喬連章雖不曾不聞不問,但也冷淡了許多。

琥珀應了,伺候她躺下,自去後頭屋裡。一進屋便見喬連波伏在炕桌上低聲啜泣,翡翠無可奈何地站在一邊,見她進來,向她搖了搖頭。琥珀想了想,笑著上前道:“表姑娘,老太太說一會接了表少爺進來坐坐呢。”

這般一說,喬連波連忙就拿帕子拭淚。翡翠忙出去打水進來,兩人伺候著她洗臉,心中俱想,隻怕周表姑娘這次風光回門,卻實實是踩著人的痛腳了,老的小的,怕都在後悔當初不該傳那話。便不說郡王府的富貴權勢,隻看郡王世子對周表姑娘關懷備至,連頭發散了幾絲都注意得到,阮家那位二少爺從頭到尾卻不曾對喬表姑娘多看幾眼,這其中差彆,實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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