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季川坐起身來。
很明顯的感受到,這具身體的孱弱。在大燕世界早就矯正的挺拔的背脊,此刻也難直起來。再看看雙手,還是那樣的浮白。
讓陳季川有種恍惚感,有不適感,也有濃濃的厭惡情緒翻湧上來。
他這一年。
在大燕過的極為充實——
學習武藝。
學習說話。
學習文字。
學習醫術。
又從無到有經營起一座勾欄,賺錢供他練武。
可以說,每一天都是天蒙蒙亮就起,待到月上柳梢頭,實在困得不行才會入睡。
冷不丁回到黑獄。
一時恍惚。
不能忍受。
但這一切。
在看到一旁,撐著腦袋眼皮打架的陳少河的時候,全都消散。
恍如隔世之感不見。
厭惡情緒隨之褪去。
“大燕再好也是假。”
“黑獄再差也是真。”
陳季川心中一清,塵埃落定。
張開雙臂舒展躺了一天一夜的身軀,動作儘量放小了,但細微的動靜還是驚醒陳少河。
“嗯?!”
陳少河先是全身猛地繃緊,待看到跟前是四哥的時候,才放鬆下來,臉上露出驚喜神色:“四哥你醒啦!”
“嗯。”
“醒了。”
陳季川看著陳少河笑道:“一整天都沒睡?”
“……”
陳少河看著四哥嘰裡呱啦不知在說什麼,臉上茫然。
陳季川看他這個樣子。
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才想起來——
自己剛才說的居然是大燕世界的朗寧府方言。
他在朗寧府待了這麼久,每日都是用朗寧話跟人交談,這冷不丁的回到現實,一時沒能改口。
回過神來。
趕忙換回永豐話又問了一遍。
陳少河這才聽懂,揉了揉眼睛道:“我守著四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陳季川是昨晚報到之後進的大燕世界。
進入之前。
他跟陳少河都忙了一整天。陳少河練習‘控火’,本來就傷神費心,難怪撐不住。
見陳少河有些自責。
陳季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行了,我在這裡睡著能有什麼事?”
說著。
站起身來。
看霧氣濃度,大概還有大半個時辰才要例行點名。
“今天沒什麼事吧?”
陳季川一麵生火造飯,一麵問陳少河。
“沒。”
“還和往常一樣。”
陳少河搖搖頭。
黑獄就是這樣,一成不變,讓人看不到任何希望任何美好。
來到此處,進入岩洞之後更是如此。
愈發令人絕望。
見四哥醒來,陳少河困意散去不少,兩眼好奇,看向陳季川:“四哥,那個世界怎麼樣?”
“怎麼樣?”
陳季川一抬頭,看到陳少河眼裡泛光,充滿想象跟憧憬。
陳少河十歲進入黑獄。
那時年歲尚小,到了今日,隻怕對正常世界僅有模糊的印象。
知道外麵有太陽,很刺眼,卻記不清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
知道夜晚有星星,漫天閃爍,極為好看,可記憶中的星空卻已經模糊一片。
知道白雲。
知道四季。
知道....
而這些,黑獄中通通沒有。
“大燕——”
“跟之前的大楚、永豐一樣。”
“太陽很大,人很多,風很美。”
陳季川語言表述能力很好,將大燕所見,將記憶中的永豐縣,山山水水種種美好娓娓道來。
以往他很少說。
因為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從黑獄出去。
現在不同。
況且,他看到陳少河好奇眼神,也不忍心。
說了好一會兒。
煮好飯,吃完飯。
陳季川才停下來,見陳少河眼皮都快撐不開還要倔強聽著,笑了笑:“先去睡會。等晚上再給你講。”
話音落下。
見沒回應,陳季川仔細一看,才見陳少河說話間就已經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