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的人傑、天才,何止千千萬?
都被攔住,都被困在一階。
這樣一對比,他也被困在一階,似乎算不得丟人。
甚至。
他能修煉到一階巔峰,達到抱丹十層、夜遊十層,更是橫掃無敵,怎麼著也算得上中上之姿。
最不濟也稱得上平庸。
遠遠夠不上‘廢物’這一檔。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想通此節,陳季川心裡舒坦許多,往後修行愈發刻苦,但也平和許多。
打天下時。
打遍天下,雖沒能突破,但武藝的確精進不少。
遊天下時。
體會百樣人生,陶冶情操,放緩生活的節奏,接觸不同的人和事,使得自己的靈魂得到升華。
武道更強,道行也隱隱有所提升。
抱丹。
夜遊。
那層屏障似乎隻剩下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就能達到煉魄、靈台之境。
但就是這一步,卻將陳季川死死攔住。
“妖魔鬼怪。”
“武將豪俠。”
“這些我都拚殺過,迸發全部實力、潛力,一個個對手也都竭儘全力,施展所有手段。”
“但我跟各大法教的頂尖法師彼此卻沒有真正的下過死手,雖常有切磋,可往往多有保留。”
“不少正道豪俠亦是如此。”
陳季川一重身份是大徽太祖,一重身份是太平城隍。
跟正道法師、大徽一脈的豪俠沒有拚殺的理由。
他也不好無緣無故打上門去。
數十年前,陳季川有感於此,特意來到天山,與九山妖魔廝殺,混入其中,成為雄霸九山、名震大徽的‘九山王’。
除了真心實意要跟九山妖魔廝殺切磋之外,更重要的,則是借助‘九山王’這重身份,吸引天下正道高手前來,作殊死一搏。
一來可以趁機滅了‘九山’這處日後早晚要成大禍的禍根。
二來則是為了在生命最後時刻,來一場酣暢淋漓的鬥法、鬥戰。
破釜沉舟,向死而生,以求突破。
“麵對‘九山王’,這些正道高手總不會手下留情。”
陳季川調整氣息,在這洞中,靜靜等候大徽各路高手彙聚。
……
數月後。
九山中。
陳季川召集各山妖王、鬼王、邪道魔頭。
神旗峰峰頂。
寒風、惡氣、悲風、慘霧、黑氣、血雲,淅凜凜鋪陳開來。
腥風血雨。
惡臭陣陣。
一個個妖魔身懷惡相,將神旗峰映襯的鬼氣森森、邪氣凜然。常人一見,怕是三魂七魄都要嚇得炸裂。
陳季川打眼望去——
狼蟲虎豹,麋鹿獐魁,狐狸獺豺,獅象狻猊、猩猩熊鹿、野豕山牛、羚祟青稽、狡兒神獒等數十位堪比抱丹中後期的妖王一個個搖頭擺尾,作凶惡狀。
有鬼王掀起黑霧,半身藏在冥土中。
有妖道邪僧,一個個道貌岸然,頗有高人風範。
彙聚一堂。
哄鬨喧囂。
這些都是不服管教,不為正道所容,也不願跟邪道為伍的人物。
來到天山後再沒什麼退路,再加上‘九山王’手段過人又極少約束他們,這才願意名義上聽從‘九山王’的調遣。
可距離真正擰成一股繩,還差的太遠。
若是遇上強敵,隻怕一衝就散,也沒那個妖王鬼王會願意相信這些彼此不算熟悉的同伴。
“一盤散沙。”
陳季川心中也清楚。
但他要的僅是‘九山王’這個名號,從而吸引正道高手前來圍剿,也沒想著真正經營九山,統禦這些妖魔。
看過這些妖魔,陳季川心下瞧不上,嘴上卻道:“貧道收到消息,大徽陳老皇帝與太平府城隍老兒號召大徽各路高手,直奔我天山而來,欲要將我等趕儘殺絕。來勢洶洶,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貧道有意,在九山中與這些正道高手做過一場。一旦勝了,將這些沽名釣譽之輩儘數留下,我等便可長驅直入,離開這苦寒之地,進入中土福地,坐享一世榮華!”
陳季川一襲黑色道袍,聲音洪亮,極具有蠱惑力。
“圍剿九山?”
“來了多少人?”
“陳老皇帝跟太平城隍牽頭號召的?這兩個老家夥該不會也來了吧?那陳太祖百年前就無敵天下,要是他也來了,老子可不去送死!”
……
陳季川聲音落下,峰頂喧囂聲更甚,一個個妖魔咧著嗓子,或是咋咋呼呼,或是桀桀笑著,爭吵不休。
“大家放心。”
“天山遠離中土,萬裡迢迢,能來多少人?”
“再者說,這裡是我等主場,豈會怕了他們。”
“至於陳老皇帝,三百年前就是前榮一字並肩王,三百年過去,如今怕是早就作了古,有什麼好怕的?!”
“即使還活著,即使來了九山,自有貧道去會他!”
陳季川沉聲頓喝,將場上喧囂聲壓下來。
“你?”
“你棲真子既然放話,到時候可彆畏畏縮縮。”
“既然九山王有信心,那老子就跟這些中土崽子碰上一碰。大不了人死卵朝天!”
一眾妖魔囂張桀驁。
有的幻想打進中原。
有的信陳季川三分。
有的則是想看笑話。
總之一個個都不是善茬,一個個都心懷鬼胎,但到底還是大略定下,準備跟正道群雄碰上一碰。
陳季川同樣心懷不軌,嘴角微揚,不加遮掩噙著陰笑。
這般模樣任誰見了,都要啐一聲——
“好個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