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是公認的真仙種子。
他若出麵親自去請門中幾位頂尖真傳,想來能有幾分麵子。而有這些頂尖真傳相助,開辟道院也能更有把握。
“不用。”
“我有把握。”
陳季川搖搖頭。
一旁,卜隱出聲道:“我跟雪師妹去助你。”
卜隱亦是真傳,一身實力還在雪穀之上,能跟孟青媲美,都是闖過第十四峰的實力。他時運不濟,當初前後兩次開辟道院,都以失敗告終,還連累的一位真傳戰死蠻荒,從此再未有第三次。
這一次劉合川退位,以他的實力,足可坐穩首席的位子。但可惜,沒能開辟道院,卜隱顯然沒有這個資格。
不過他的實力毋庸置疑,絕對是真傳中的頂尖存在。
“對!”
“我跟卜師兄去幫你。”
雪穀聞言也附和道。
“好。”
陳季川這次沒有拒絕。
他不邀請其他真傳沒關係,其他真傳也沒義務幫他,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但卜隱、雪穀跟他是師出同門,是嫡親的師兄弟。
他們二人不去,背後怕是要被人說些閒話,麵上不好看。比如當初的石澤,哪怕實力不濟,但雪穀也要帶上他。
既是因為自己,也是為了石澤的名聲。
道理是一樣的。
因此陳季川沒有拒絕二人。
不過。
“石師兄就不用了。”
陳季川見石澤要張口,提前打斷,一臉正經。
“……”
石澤一下噎住。
看著陳季川正經模樣,知道這師弟是在報複當初他跟孟青打趣他的舊仇呢。
風水輪流轉。
當年陳季川因為名登‘誅仙榜’而被嫌棄,今日換成石澤。此行凶險,卜隱、雪穀都是四境巔峰,有自保的能力。
但石澤就不行了。
他這點實力,不去也沒人會說什麼。
石澤自己也知道,隻能諾諾兩聲,說不出爭辯的話語。
……
一眾師兄弟在法華殿中聊了一會兒,主要是聊陳季川開辟道院的事情,也帶著小師妹江青杏聊了些話題。
待眾人散去。
“周師弟。”
沈默出聲,將陳季川留下。
“大師兄。”
陳季川看向沈默,不知道這位大師兄特意將他留下作甚。
“走。”
“去我洞府坐坐。”
沈默沒急著直說何事。
“好。”
陳季川點頭應下,跟著沈默去往其洞府。
剛一進去,就見內裡走出一位長身玉立的道姑,這道姑著一身白衣道裝,霞帔霓裳。其腹部微微隆起,看樣子是懷有身孕。人本絕豔,又多一分母性氣質,越顯得姿態雍容,儀態萬方。
“見過塵雨師姐。”
陳季川見著這人,口稱師姐。
說是師姐,其實這道姑並非東河宮弟子,甚至不是一元道門的弟子。
而是出身東洲外‘參霞道門’。
大師兄沈默早年間在外行走曆練,與這位塵雨道姑結為道侶,也曾時常來往東河宮,每每都會小住些日子,陳季川也曾見過。
但上一次見到已經有些年頭,今日一見,不想竟已有身孕。
陳季川衝沈默、塵雨二人祝賀道:“恭喜大師兄,恭喜塵雨師姐。”
“師弟客氣。”
沈默攜著塵雨道姑,引陳季川進入洞府坐下,然後道:“為兄這次請師弟過來,實則有個不情之請。”
“大師兄言重,有事儘管吩咐,師弟必定儘心竭力。”
陳季川連稱不敢。
沈默拉著塵雨道姑的手,目光在她腹部看過,眼中有柔情有慈愛,抬頭衝陳季川道:“我情知此生無望真仙,大限將至,卻對著世間依舊有牽掛。於是我跟塵雨商量,要了個孩子。哪怕我離開這塵世,依舊可以有血脈在這世間。”
陳季川靜靜聽著,明白沈默的想法。
其實修仙界中許多修士都是如此。
他們早年逍遙自在,即使有道侶,大多數都不願孕育子嗣。但等到晚年,等到大限將至,反而對這世間多有眷念,也愈發覺得孤獨,於是往往孕育子嗣,以為牽掛。
沈默曾為道門首席,又是四階中當之無愧的巔峰上仙,但他臨到大限,沒想到卻也不可免俗。
“孩兒將出,將為人父,我又患得患失。我命不久矣,孩兒卻還未出生,將來很長的路都要他自己來走。”
“我總是擔心。”
沈默看向陳季川,眼中帶著幾分懇求:“是以我想拜托師弟,能將我這未出世的孩兒收為弟子。今後無須他前途如何,能保他性命無虞,不被人欺就好。”
可憐天下父母心。
哪怕這孩子還未出生,沈默卻已經開始操心,為其鋪路。
陳季川被盛讚有‘真仙之姿’,沈默也覺得這師弟有很大希望晉升真仙。因此想要讓自家骨肉拜入陳季川門下,日後為真仙門下大弟子,即使無法證道真仙,但總不會被人欺辱。
這便夠了。
至不濟。
哪怕陳季川沒能證道真仙,他今年也才兩千多歲,還能活四萬多年,也有足夠的時間能庇護門下弟子。
思慮可謂周全。
至於東河宮主。
畢竟隔了一層,隻是徒弟的骨肉,比弟子還差了一層,哪裡會有許多關照。
沈默隻能求到陳季川身上。
“收徒?”
“這”
陳季川有些遲疑,他衝沈默道:“替師兄看顧師侄是應當應分的事情,不隻是我,其他師兄師姐也不會讓他被人欺負了。隻是收徒可能不妥。師兄也知道,我不日就將前往蠻荒,數百年近千年才會回來,可能會耽擱師侄。”
這話也不全是推托之詞。
他的確要往蠻荒,這在方才已經稟明東河宮主。數百近千年回不到山門,而蠻荒又多凶險,如何教徒?
再一個。
他也不想這麼早收徒弟,這麼早多一分因果。
自身尚未證道,如何渡人?
但沈默卻認定了。
“師叔終究比不過師父。”
“我還有千年可活,這千年可以教他修行,師弟安心在蠻荒開辟道院不必操心。隻日後當做自家弟子多多關照就是。”
沈默起身,衝著陳季川一躬到地:“沈某厚顏,請師弟收下我這孩兒。”
“師兄這是作甚!”
陳季川連忙起身避過。
但他看到沈默的樣子,也覺得心中悲戚。真仙大能之下有數的巔峰上仙,到了晚年,到了大限,為了血脈子嗣,為了親生骨得不得不跟自家師弟彎腰低頭,唯唯諾諾,著實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