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蓮宴”雖是由溫府舉辦,但背地的深意,但凡政治覺悟敏銳一些的都是懂得。
所以,大家並不是空手而去的,也是帶著自己的“誠意”而來的。
溫府的管家眼下正在清點著禮物入庫。
當然,送禮也是有講究的。
想與溫府親近的自然是彆出心裁或者價值昂貴或者能投其所好的禮物。
不想與溫府親近的,自然是過麵上功夫,送的中規中矩。
好比辜家送來的便是一些金銀珍寶,雖昂貴,卻不對文臣溫默的胃口。
而那魏家公子送的則是自家老爺最愛的徽墨,且魏家也是響當當的世家,出手自然是大方,這兩塊上等徽墨,價值定不止千金,便是抵那尋常百姓一輩子的富裕生活都是綽綽有餘的。
且這魏家公子送的是兩塊徽墨。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畢竟他家大小姐,溫胭脂也是最喜徽墨,而他家二小姐,溫雪翡在才學上並無天賦,在外人看來定然也是不喜歡這些的。
盛京裡,是有關於著魏子行和溫家雙姝說不清道不明的傳聞。
傳聞中,溫雪翡愛慕著魏子行,可前些日子卻爆出魏子行愛慕溫胭脂。
這戲劇性的三角關係,讓他們一貫沉穩的老爺喝了好幾日的菊花茶。
顯然,這魏家公子眼下就是陷入愛河的癡人兒,且完全不懂自家老爺對這兩個女兒有多寶貝。
管家餘光微微瞥過,正好瞧著自家老爺盯著那一對徽墨,陰沉著臉。
好一個魏子行。
誰都知道這次“賞蓮宴”追其根源是因為他的二女兒救了聖上,聖上才多有名目,為溫家造勢。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托了雪翡的福,雖然為人父母,溫默不想要這種福氣,隻想要溫雪翡平平安安。
旁的想同他親近的賓客,即便是送他喜歡的東西,也會順帶給溫雪翡帶些合適的禮物。
哪像這魏子行。
仿佛明目張膽地表現著他對兩個姐妹的不同。
這似乎是前些時日他夫人愛看的話本裡說的“明目張膽地偏愛”。
但魏子行再怎麼喜歡胭脂,也不能是在借著雪翡受傷名義攢的局上,絲毫不顧忌雪翡的感受不說,還在這樣的局上,借著這種機會,暗戳戳地送胭脂禮物。
即使他對胭脂拳拳愛意,時機也非常的不合適。
這就是好似溫雪翡在病床上躺著,魏子行說是來看她,卻送禮物鮮花水果給溫胭脂,連個果核都沒想過給溫雪翡。
可以說,完全沒有考慮過溫雪翡的感受。
而溫默不是小女孩,無法共情這種“明目張膽地偏愛”的少女心,即便能共情,那他也不隻是溫胭脂一人的父親。
更是溫雪翡的父親。
溫默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微黯,背著身後的手輕輕攢了攢。
過了一會,他重重甩了一下袖袍,吩咐一旁的管家道。
“將這兩塊徽墨都送到二小姐院子去。”
“再將我書桌上那塊徽墨送到大小姐院子去。”
溫默書桌上那塊徽墨雖不比魏子行送的這兩塊金貴,但也是他平素極為愛惜的寶貝。
他這兩個女兒,都是他的心肝肉,委屈誰他都難受。
管家跟著溫默多年,自是知道溫默這一舉動的意思。
隻是,管家看著這兩塊上好的徽墨,眼裡還是不自覺流露出些微可惜。
雖然管家也喜歡嬌俏單純的二小姐。
但二小姐的才學……
說句冒犯的,給二小姐真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溫默似是看出了管家眼裡的可惜。
他將那裝有兩塊徽墨的棕木盒子往管家懷裡一塞,有些沒好氣道。
“拿著。”
“會物儘其用的。”
話音落,溫默眼裡閃過一絲複雜,這絲情緒閃的極快,還未被人捕捉就消失不見了。
而此時的管家壓根不信,隻當自家老爺愛女心切,強撐著麵子。
……
不過,好在有那麼一份禮物,讓溫默展了顏。
是一份難得的【百年雪蓮花】。
正正好適合重傷初愈的溫雪翡進補。
禮物是給溫雪翡看病的老太醫送來的,百年雪蓮花雖難得,但宮中這位老太醫可是太醫院的提點,統管整個太醫院,平素都是隻給聖上看病的,這回也是因為溫雪翡救了聖上的命,才有幸得這位老人家看病,所以他老人家有個百年雪蓮花,還是不意外的。
但這要是個【千年雪蓮花】,那倒是足以震驚整個盛京。
要知,這世上千年雪蓮花稀有珍貴,宮中也才隻有一朵,隻有聖上才有資格用。
不過沒想到這位老太醫平素看著油鹽不進,嚴肅古板,對溫默都沒個好臉,這出手倒是挺大方的。
難不成,雪翡對了他的性子?
溫默眼裡閃過些許疑惑。
當然這種藥材,幾十年,百年,上千年看不出個分彆。
若是不說,把“千年雪蓮花”認成“百年雪蓮花”也是有可能的。
溫默和管家這些門外漢知道,是因為裝有雪蓮花的名貴藥盒裡,有著一張附注“百年”二字的金箔名牌。
溫默心喜,趕緊吩咐管家把這雪蓮花送到溫雪翡的院子裡去。
***
溫府外。
古樸華麗的馬車,透著一股歲月的沉澱莊嚴。
前沿左右掛著兩個祥雲紋紅綢燈籠,其上龍飛鳳舞寫著一個字——
【辜】
這是辜家的馬車,它靜靜地停在溫府邊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詭異又彆扭。
不論辜家的車夫,小廝都是如此感覺。
散席後,他們一行人不回家就罷了,乾嘛要繞到溫府旁邊的小巷子呢。
沒人能想得通。
隻是當時自家主子說停下,所有人也便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