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宮自打長平長公主住進來後, 不知翻修過多少次,一花一草,一山一木, 一亭一閣, 都要完美地符合她的心意。
甚至連一塊地磚的圖案,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稀裡糊塗地。
溫雪翡就在長平長公主的安排下, 在漣漪宮的一處秋千落座,手上拿著一個鴛鴦木雕。
原本該是拿著一本書的,但長平長公主看了看拿書的溫雪翡,覺得書本損了溫雪翡本有的嬌俏天真, 後來, 又得知溫雪翡本就愛雕木雕, 便貼心地換成了鴛鴦木雕。
長平長公主再這麼一看, 畫麵果然和諧了很多。
溫雪翡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 迂腐的書本襯不出她的氣質。
長平長公主果真是個妙人。
而且…最令她開心的是,原來辜長思和長平長公主不是兩情相悅啊。
先前長平長公主說完,要讓溫雪翡和辜長思一同入畫。
溫雪翡當下就覺得這個事情發展的苗頭不對。
趁著二人單獨相處的空隙, 溫雪翡問出心中疑惑。
哪知, 長平長公主卻是像是聽了什麼天方夜譚般笑開。
“本宮?跟辜長思?絕不可能。”
溫雪翡脫口而出:“……為何?你們明明如此般配?”
長平長公主像是想起什麼,張揚的笑容一頓:“般配?何人說?世人所說?那何為般配, 長相, 家世,亦或是才情?”
“這……”溫雪翡有些被問住了。
長平長公主接著道:“配與不配,隻論當事雙方, 本宮說他配,他便配,他說本宮配, 本宮也便配。”
“你說旁人便也罷了,但本宮同辜長思,你斷不可說哦,小心有心人會誤會。”
長平長公主見溫雪翡還是一副懵懂的模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你個小呆子,等你以後真正有了喜歡的人,懂得什麼叫做真正的喜歡,就知道了。”
溫雪翡暗道,她現在就有啊,不也不太明白嗎?
長平長公主又道:“你這個小呆子,也不知道哪家兒郎有如此好福氣能娶到你?以後若是碰上心儀之人,可得讓本宮替你掌掌眼,你這麼呆,本宮可不放心。”
溫雪翡臉一紅:“長公主說笑了,心儀之人…哪有那麼容易遇到。”
溫雪翡說完話,視線不自覺就瞄到辜長思那邊,隻可惜辜長思環臂靠在樹下,不知在想什麼。
長公主則是想到關於溫雪翡的八卦,挑了挑眉:“小呆子怎麼還說謊呢?”
溫雪翡以為自己看辜長思被發現了,連忙慌亂收回視線搖頭:“沒……”
長公主:“盛京誰不知道你喜歡魏子行啊。”
溫雪翡搖頭的動作一頓,心下鬆了一口氣,原來在說魏子行這個“擋箭牌”啊。
溫雪翡剛想否認,長公主卻豎起食指衝她晃了晃。
“欸,你彆否認,否認本宮也不信,不過聽說這魏子行,喜歡你姐姐,要不本宮幫幫你,替你找皇兄要一道聖旨,屆時這魏子行不同意也得同意。”
長公主性格肆意囂張,她想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
溫胭脂,她雖也喜歡其顏色,但還是小雪翡更對她胃口,對待自己人,長公主是無條件的護短和偏愛,才不管道義禮法。
可溫雪翡哪會想到長公主竟然如此隨性大膽,她頭和手齊齊晃動,簡直在用整個身體在拒絕。
“這樣不好,姐姐要是知道了,定然會生氣的,而且,我也不喜……”
溫雪翡話還沒說完,又被有些急性子的長公主打斷。
“行吧,本宮知道了,你們溫家姐妹感情好,魏子行這事,本宮就不摻和了,不過,本宮先前說這法子可是極其有用的,若是你之後真看上了哪家兒郎,他又瞎了眼不從,你便去找皇兄求一道聖旨吧,你是皇兄的救命恩人,一道賜婚聖旨不過分。”
溫雪翡果斷搖搖頭,漂亮臉蛋上覆著義正言辭。
她可是正人淑女,怎麼可能用這種強迫人的手段呢。
當時兩人說著話,倒是沒注意不遠處的辜長思耳廓微動,目色微沉,環臂的手輕輕緊了緊。
***
長平長公主以往的華服美人圖皆是一人,但每次都有一個命題。
雖是記錄美人的圖冊,但長平長公主是一個有追求的畫家,定然讓每一幅美人圖都有其獨特的命題含義,這才能展露每一位美人不同的風姿。
這次,她也是第一次同時讓兩人入一幅美人圖。
辜長思這人難遇,而且她央過他好幾次入華服美人圖的事,他都沒同意,這回破天荒居然點頭同意了。
長平長公主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她也破了自己的規矩,一次畫兩人。
因著長平長公主今日是兩人都想畫,但是她又是一個精益求精對自我要求嚴苛之人。
若是一日耗費龐大精力作兩幅美人圖,定然是兩幅都不會好看。
所以,她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不如讓兩人入一幅美人圖。
而這“雙人美人圖”的命題她也構思了好些個。
但其實隻有一個命題,從她見到溫雪翡和辜長思並排站在一起的時候,就一直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隻是,她怕辜長思和溫雪翡會感到不自在或者不舒服。
辜長思是因為難得同意,要是一會他感到不自在或者不舒服,又變了卦,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溫雪翡則是因為長平長公主喜歡,她可不想讓自己喜歡的小呆子感到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而且一幅丹青妙手的畫作,其人物本身的情緒亦是融於其中的,若是辜長思和溫雪翡感受到不舒服。
呈現出來的畫作,也是不舒服的,隻能淪為下品。
長平長公主一開始沒說她所想的命題,尋思先讓兩人定個位置,她想看看能不能憑借自己高超的畫技,能不能讓命題從畫筆裡融進去。
但……
長平長公主看了眼自己隻畫了庭院背景的宣紙,悠悠然歎了口氣。
不過,此時的長平長公主還在掙紮,她眼神從畫案,移到在秋千上把玩鴛鴦木雕的溫雪翡。
而辜長思則在溫雪翡身後不遠處的一株石榴樹下,靜靜站著,手裡握著長平長公主私庫裡的封有黑曜石劍柄的寶劍,置於身前。
精鐵黑甲,曜石長劍,墨發傾瀉,隻用一頂黑金石發冠半束起。
風過,發絲揚起,吹得石榴樹上火紅的石榴花搖搖欲墜。
絢爛了一室的火樹銀花。
此情此景,若是辜長思的眼神…再溫柔些,不若現在黑沉沉染冷,該有多好。
長公主撇撇嘴,隻感覺今日自己竟然生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妄想。
讓辜長思對一個女子眼露溫柔,估計還是刀駕在他脖子上更容易些。
長公主隻得從溫雪翡身上下點功夫。
“小雪翡,你蕩一下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