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的門再次被敲響。
裡麵兩人的對話也停了下來。
辜長思和唐元景再次進來的時候, 溫文彥和魏子行的神情各有不同。
溫文彥彆過臉,掩著眉宇間的怒氣, 在外人跟前還是給魏子行留著麵子,當然更是給溫雪翡留麵子。
不想讓自家妹妹的事,成了旁人飯桌上的談資。
魏子行則顯然是被罵懵了,但懵了一下後,眼裡卻似乎劃過些許開心。
隻不過,因為有辜長思和唐元景在, 魏子行快速將眼裡情緒壓下,恢複了一派從容,負責對外交際的他,繼續同兩人說這話。
可不知為何,再次進來後的唐元景對他的態度越趨於差。
這讓魏子行下意識皺了眉,他是魏家的少爺, 雖不是繼承人, 但也是出身簪纓世家。
如何唐元景對他態度這般囂張?
這哪裡像一個普通酒樓東家的態度。
唐元景和魏子行暗自較著勁兒。
辜長思卻坐回了溫文彥旁邊。
溫文彥餘光瞥到, 怒氣稍減,卻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實在是先前辜長思把他問的心態都有些不穩了。
他可怕這位“求知若渴”的辜世子再問出些什麼意境深遠,著實費腦的問題。
不過, 這後半段拍賣會, 溫文彥懸著的心倒是慢慢妥帖了下來。
因為辜長思一直未有發言。
四人散去時,辜長思和溫文彥走到了最後。
兩人一個古板,一個冷漠, 倒不是會張羅應酬話的人。
一時, 場麵有些沉默。
溫文彥餘光微微掃過辜長思如月如玉的麵容。
饒是他同為男子,也不由感歎。
辜長思的容貌至極,盛京裡恐怕隻有自家那位二妹妹能與之般配匹敵。
就是有些可惜。
自家二妹妹, 怎麼就瞎…咳…怎麼就看上了魏子行。
即便魏子行是“盛京第一才子”,亦是溫文彥的好友,但自打他知道溫雪翡喜歡魏子行後,看他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挑剔。
尤其知道,魏子行還把胭脂攪和進來後,便越發看他不順眼了很多。
再加上溫雪翡近日在家的懸梁刺股,焚膏繼晷。
拚命學畫,一點都不愛惜身體的模樣。
溫文彥看在眼裡,雖然沒在溫雪翡跟前表露出什麼,但轉瞬他便找上了魏子行。
溫文彥想著事,便也沒覺得兩人一路沉默尷尬了。
而且再走幾步,兩人便要各自坐上回家的馬車。
隻是快要下到一樓樓梯口時,辜長思忽而停下了腳步。
他喚了前頭的溫文彥一聲。
“溫兄。”
溫文彥轉頭。
“辜世子叫我?”
辜長思略微下了幾道台階,走到溫文彥旁邊。
身著世家華服,更顯通身氣度。
溫文彥雖然同辜長思接觸不多,但印象裡,他是一位極為冷漠高傲的人。
他幾乎從不參加世家子弟或是才子墨客舉辦的宴席,好似也沒什麼朋友。
且辜長思常年奔赴戰場,使得本就冷然的氣質,更帶著一股肅殺之感。
即使若溫文彥這般秉直如竹,不畏強權之人,在辜長思跟前也會下意識正色許多。
至於說辜長思高傲,一來是被他冷然的氣質帶的,二來,辜長思可是個連聖人賜酒都敢拒絕的人,不可謂不高傲。
也無怪乎,盛京裡的年輕小姑娘們每每遇見他,雖麵露羞澀驚喜,卻也隻會對他的背影搖頭歎息,道一聲。
“高嶺之花,隻可遠觀矣。”
等辜長思走到溫文彥跟前時,溫文彥眼裡的疑惑多了幾分。
又說了一句。
“辜世子可是還有什麼話要說?”
隻是剛說完,溫文彥想起前半場辜長思的疑問。
一時他有些頭大,不會又有什麼問題要問他吧。
可就在溫文彥神情略劃過幾分痛苦之時。
辜長思卻微微抬了抬手,執於身前。
溫文彥能清晰看到辜長思袖口上大氣山河紋的一針一線。
溫文彥眼裡閃過些許莫名,辜長思叫他,總不會是專門讓他欣賞辜家繡娘的刺繡功夫吧。
不過,這回溫文彥倒是不用再多問一句。
辜長思的動作極快,帶著行雲流水的飄逸唯美。
垂首,彎腰。
他鄭重地向溫文彥行了個禮。
耳邊。
辜長思清寒的聲音響起。
“溫兄,對不起。”
溫文彥眉梢瞬而上挑,本是有些困惑的眼,眼下充斥著震驚。
腦海中沒先覺明白辜長思話裡的意思,反而直直閃過一個念頭。
原來,辜長思也會低下他高傲的頭顱啊!
***
八月下旬。
盛京的各大城門守衛,均是到了嚴陣以待的時候。
也不若往常那般,可以偶爾偷懶曬個太陽,摸個魚,吃點花生,喝個小酒。
隻因,盛京近日來,聚集的人群格外的多。
他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分辨,不能怠慢對待任何一位。
指不定這裡麵,就有哪位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像是前些時日,盛京南門那邊迎著一個破落馬車,城門守衛見其馬車破爛不堪,車主亦是平民粗衣,便沒瞧上眼,對其態度極其惡劣。
誰料那位白發老翁,摸了摸胡子,神色淡笑,也沒說什麼,但就佇在城門口不走了。
過了會,一路宮人迎了過來,對著那位白發老翁齊齊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