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長思的話, 像是一句一句驚雷,砸的眾人眼冒金星。
同辜長思正麵交鋒的三公主最受觸動,她忽然想起先前辜長思看她的那一眼, 她當時身體頓僵。
便是因為, 辜長思的那一眼。
三公主無法形容, 隻覺辜長思看過來之後,她竟感到了後背一陣發涼, 像是盯著死人的漠視。
三公主身為金枝玉葉,從小被寵愛長大,就連大燕最為尊貴的人,當今平樂帝, 也因為她母妃的去世,將所有寵愛加在了她身上。
沒有人敢拿這種眼神看她。
沒人敢!
可辜長思竟然敢這麼看她。
三公主一時僵愣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
起初,她不知辜長思為何如此看她,她明明是在給他台階下,以此好讓他能夠拒絕溫雪翡。
後來等她反應過來, 琢磨明白辜長思竟然為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溫雪翡,這麼看她。
那眼神,如果三公主沒感覺錯,當時的辜長思動了殺意。
好似窺探到什麼的三公主,更是惱怒交加,她繼而脫口斥責,未曾想,辜長思……
不,眼前的辜長思,當真是她記憶裡的辜長思嗎?
三公主瞳孔顫抖, 倏爾抬眼看過去。
離她不過幾步遠的辜長思,雪青色錦袍加身,白玉發帶束發於身後,眉眼像是含著寒夜裡最冷的一層薄霧。
即使沒有穿上布滿煞氣的黑甲,依舊讓人不寒而栗。
他是盛京最為有名的高嶺之花。
世人說他“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三公主不信。
她從小想要什麼都會有。
而且她才貌雙全,又是最為受寵的三公主。
她不信,她拿不下辜長思。
直至她成為了大家嘴裡的“辜長思的頭號愛慕者”。
直至所有人都覺得世上隻有她配得上辜長思。
直至女子之中,隻有她同辜長思有緋聞牽扯。
三公主想,即使辜長思對她冷漠,可在眾人眼中,她也是辜長思生命裡唯一不同的存在。
興許辜長思心裡也有點她的位置的,隻是他慣常冷漠,不會表達罷了。
三公主一直相信,自己早晚有一日能將辜長思這塊冰石頭捂熱。
卻未曾想……
辜長思根本不是塊冰石頭。
他會生氣,他會溫柔的說話,他會牽女子的手。
他也會有保護欲,他更會大方地承認對女子的感情。
他讓旁人不寒而栗,但卻緊緊握著溫雪翡的手,用自己的身軀將溫雪翡掩在身後,抵擋著所有的流言蜚語,嫌惡敵意。
三公主急火攻心,更是憤怒無比。
“你愛慕溫雪翡?”
“辜長思,便是你想擺脫於本公主,你也說一個令本公主信服的人,好嗎?”
“還是說,你故意選擇什麼都不是的溫雪翡,整個盛京最為出名的草包美人,故意拿溫雪翡來惡心本公主?”
三公主已然口不擇言,甚至想著辜長思是想擺脫辜父安排的與她的聯姻,故意選一個這樣的人選,來給自己添堵。
可這話一出,彆說辜長思,平樂帝和溫胭脂都是皺了眉。
“胡鬨!”
“……三公主慎言。”
“今個兒這熱鬨,可否讓老夫來湊上一份。”
最後一句話,聲音不大,出現的有些突兀,一時並不是所有人都聽清了。
但外圈的世家子弟們,還是聽了出來。
他們四下張望了下,那道有些老成的聲音笑盈盈道。
“老夫在這。”
外圈的人聞聲而去,卻倏爾收聲,驚詫的。
那人像是早已知道眾人的反應,笑著繼續往前走著,他一走動,前行的世家子弟自動讓開了道,並且恭敬有禮地朝著來人行禮。
要知,世家子弟由來眼高於頂,能真正讓他們打從心眼裡佩服的人不多。
尤其是,讓一群,甚至乃至於在場所有世家子弟都佩服的人,更是鳳毛麟角。
那人所過之處,所有世家子弟都不自覺讓開了道,驚詫上眼,並且恭敬行禮。
等到眾人讓開的道都開到對峙的三公主和辜長思等人時。
那人的廬山真麵目才被所有人看見。
平樂帝同樣眼裡浮現幾分驚訝。
“霧隱,你如何在這裡?”
霧隱居士前些時日被太後邀入宮內作畫,既是當世最為有名的畫手,聖上自也想討要一幅,想讓霧隱給自己和三公主畫一幅。
哪知霧隱隻同意了前者,後者則是被他拐著彎的拒絕道。
“聖上該知,草民給您和太後作畫,是因為您二人為大燕百姓謀取了天大的福祉。”
“至於旁的閒雜人等,便不必了。”
“草民的畫雖是拙作,但想放誰入畫的自由,想來聖上該是能夠體恤草民的。”
霧隱居士這般當世大儒,又是畫之國手,雖無功名加深,亦不是平樂帝能輕易動彈的人物。
畫之一道,在大燕如此備受推崇。
可以說是“四雅之首”,在文人墨客的心中,霧隱居士的地位,隻說第一,絕無第二。
推崇代表著信仰。
霧隱居士,就是這群為畫癡狂的大燕文人心中的信仰。
平樂帝可不想死後被一堆文人墨客口誅筆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