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世子爺不喜旁人高調炫耀,尤其是炫耀與他相關的東西。
一號擔心著自己的月俸,小心朝辜長思方向看過去。
卻見辜長思並未露出不喜,轉頭看向溫雪翡,好似在等待著什麼。
溫雪翡聽完,果然露出了驚訝的神情,轉頭看向辜長思,言語帶出了幾分崇拜。
“辜世子,你連這都會?那這世上還有你不會的嗎?”
“雕蟲小技,不足為提。”辜長思平靜淡然。
一號看到這一幕,雖不太明白,但自家主子沒有生氣,琢磨著自己這月俸該是保住了吧。
幸而這頓飯吃的並不安靜。
一開始大家還有些拘謹,後來溫雪翡親和地同他們聊天,眾人也喝了點酒,倒也打開了話匣子。
沒多會,就聊起了邊疆的八卦。
一號:“你們是不知道啊,我們在邊關有多無聊。”
綠芙綠棠溫雪翡三人捧臉,一副聆聽的模樣。
“說來聽聽。”
一號:“我們軍隊每次打完勝仗都會慶祝一番,前幾次,都有那地方的官員邀著舞姬來軍中獻舞慶賀,隻是每每那些舞姬見到我們世子爺,就頻頻出錯,舞也不好好跳,一會腳崴了,一會動作錯了,一會又摔倒了,這舞吧,我們也看不儘興。”
溫雪翡微愣,小臉開始像包子團起了褶皺。
一號恍然不覺:“最絕的是有一次,我們抓了北境的一個女細作,她說要戴罪立功,有密信要給世子爺傳遞了過去,結果未曾想,她竟是想單獨給我們世子爺跳舞,還是穿著衣服進去,脫……”
一號話還沒說完,額頭忽而被彈了一顆花生粒。
“誒喲!誰彈我!”
五號領著:“不好意思,筷子飛了。”
一號痛呼自然沒辦法繼續講述,二號三號四號還想接力講著,均是被五號彈了花生米。
此起彼伏的痛呼。
最後,五號實在看不下去了,拱著眾人去了旁地玩一些新的遊戲。
溫雪翡拿著筷子戳碗裡的魚。
金貴的魚肉,被她戳地看不出型。
辜長思看在眼裡,唇微抿。
“不高興了?”
溫雪翡繼續戳。
“我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難道因為看不到美人獻舞不高興嗎?”
辜長思聞言,看向溫雪翡被夕陽輕拂的側臉,眼神微微多了些溫度。
“獻舞,我隻去了一次,去之前也不知道會有獻舞。”
“之後,便由副將來操持這些事,我沒再去過軍中的慶賀宴。”
溫雪翡戳的動作慢了些。
“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我又沒想聽。”
辜長思薄唇微有上揚。
“嗯,你沒想聽,是我想說。”
溫雪翡沒說話,神色卻是稍霽。
“至於那個北境的女細作,她確實想單獨獻舞,且穿了衣服進來,脫了衣服出去。”
溫雪翡握住筷子的手一停,快速轉頭,細眉擰在了一起,嬌嬌的麵容上帶著沒能壓住的慍色。
“那你…就讓她對你獻舞了?還是這般獻的?”
辜長思瞥了一眼溫雪翡快要把筷子捏斷的手,輕輕握了上去,替她鬆開手裡的筷子。
然後將她的圓潤的手指攤開,輕柔地揉著她被指甲戳紅的掌心。
“怎還這般使力氣?一會傷著自己怎麼辦?”
溫雪翡帶著氣,想從辜長思手裡掙紮出來。
卻沒掙脫了,辜長思的力氣太大了。
無奈,她隻能悶著接著聽,一雙大而明亮的杏眸氣鼓鼓地瞪著辜長思,好似在說他明知故問。
辜長思笑意更深。
“北境那女細作是對我副將獻的舞,也值得你如此生氣嗎?”
“當然不值得,還不是因為……”溫雪翡頓了頓,反應過來辜長思話裡的意思。
溫雪翡訝異上眼:“你是說?”
辜長思點頭:“我身為一軍主帥,如何能放任一個敵國細作同我單獨相處,便讓副將扮作我的模樣,想看看這細作葫蘆裡賣什麼藥。”
“易容之術,我略有精通。”
“那她脫……”溫雪翡不好意思說。
辜長思卻接過話頭:“當日我可離那軍帳十萬八千裡遠,隻聽得了副將最後的呈報,彆說女子身影,便是母貓都沒見著。”
溫雪翡的包子褶皺臉這才慢慢恢複原樣。
“好吧,你這幾個屬下,我看就屬五號最為機靈。”
這回換辜長思挑眉了。
“今日你好似誇了好些回五號了。”
“是嗎?可能是因為我身邊沒有這般機靈的,所以多誇了幾句。”
溫雪翡說完,身邊人沉默了一會。
先前溫雪翡未有注意,但自己吃完一缸子醋後,突然腦殼靈醒了,她微微轉頭,看著不說話的辜長思。
想了想道。
“五號這麼機靈,自然主子的作用是最大的,還是你教的好。”
辜長思:“我不會扔花生米。”
溫雪翡:“誰扔誰暴殄天物,這習慣不好。”
辜長思:“我名字不好記。”
溫雪翡:“但在我心裡是最好聽的。”
辜長思:“我也沒能及時扶住你。”
溫雪翡:“他就不該扶我,這樣你是不是可以抱我了?”
……
溫雪翡本想哄辜長思,哪知越說越順嘴,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
她頓時臉頰上了紅粉,有些害羞地垂了頭。
辜長思那頭同樣沉默。
溫雪翡暗道糟糕,辜長思會不會覺得自己太主動了,不夠矜持。
正當溫雪翡尋思怎麼圓過去這茬時,就聽辜長思一本正經道。
“不好,不能讓你受傷。”
溫雪翡臉色劃過不安,剛想說點什麼,辜長思卻似沒說完。
“但你若是有什麼要求。”
“說一聲便是。”
話音落,兩人各自瞬間扭過了頭,拿起跟前的茶水杯,飲上了好幾下。
耳後,齊齊顯露紅意。
比兩人身旁的夕陽殘血還要紅。
辜長思同溫雪翡一起坐上了回程的馬車。
溫雪翡本想說不用,但不知為何辜長思極為堅持,雖全程麵色平靜,但溫雪翡總覺得辜長思好似在一種戒備緊繃的狀態。
期間溫雪翡也有問出,辜長思卻隻是搖搖頭,讓她不要胡思亂想。
溫雪翡便扯起了一些幼時舊事來說。
“你知道,我小時候沒長開的時候,就還挺醜的。”
“沒有。”
“什麼沒有?”
“你小時候也好看。”
溫雪翡隻當辜長思說笑:“你又沒有見過我小時候,如何得知。”
辜長思看了一眼溫雪翡,神色頓了頓。
溫雪翡卻沒注意,接著道。
“反正我小時候就沒有現在好看,但我姐姐長得比我快些,出落成了我們那裡最漂亮的小女孩,他們就說我跟我姐姐完全不像,都不像溫家人。”
辜長思聽到這,眉心略有些下壓,抬眼仔細看了一眼溫雪翡。
溫雪翡:“那會我還真懷疑自己不是溫家人,是父親母親把我撿來的,可我現在長得比以前好看了,再加上父親母親都對我很好,這種懷疑倒是沒有了。”
辜長思:“你在溫家呆的…開心?”
溫雪翡點頭:“嗯,雖然父親來了盛京之後忙碌了很多,大哥又對我不太親近,姐姐最近也有一些冷冰冰的,但母親一直都對我很好,就是…好像瞞了我一些事。”
辜長思:“嗯?”
溫雪翡:“我也不知道,本來母親說,等月遲雅集之後會告訴我,但因為霧隱居士要去南方趕寺廟壁畫,母親說等霧隱居士從南方歸來再說。”
辜長思皺了皺眉頭:“霧隱居士?”
溫雪翡:“是吧,你也覺得奇怪吧,我們家跟霧隱居士從未有過牽扯,唯一的牽扯也就是我,為何要等到霧隱居士回來了才能說呢?”
辜長思麵色微凝,斟酌開口:“雖不明情況,但此事,你切勿再對旁人提起。”
辜長思直覺這件事似乎越少人知道越好。
溫雪翡點頭:“這是自然,我隻跟你提了。”
辜長思唇角揚起,正想說點什麼,外間丫鬟的聲音響起。
“小姐,我們到了。”
溫雪翡應了一聲,卻沒有立馬下馬車。
而是微微轉頭,看向辜長思,一雙漂亮的杏眸有些閃爍。
辜長思:“怎麼了?”
馬車並不大,兩人是並排坐的,不過中間隔了一個圍棋盤,但溫雪翡並不下圍棋,所以圍棋盤上擺著茶壺茶杯,還有幾盤小點心。
期間這一路,一貫愛吃的溫雪翡愣是半口小點心沒沾,隻顧著喝茶。
茶是桂花茶,剛過八月,桂花還很新鮮,帶著清新的桂花香氣,縈繞在整個馬車裡。
溫雪翡轉頭,手輕輕搭在棋盤上。
也沒看辜長思,小小聲道。
“走之前,可以像上次那樣嗎?”
“嗯,上次?”
“就…上次…最後那樣。”溫雪翡說完,臉頰“刷”一下通紅。
她已然不知道,這是她今日第幾回臉紅了。
辜長思微愣,看著臉紅的溫雪翡,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雪翡。”他喚了一聲。
溫雪翡條件反射般抬頭應聲。
額間再次拂過微涼的柔軟。
溫雪翡愣神間,已然結束。
多年後,溫雪翡並不記得這個吻是何感覺。
她隻記得,抬眸時,不小心撞入了那雙笑意溫柔的桃花眼。
她擁有了盛京萬千少女的夢。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合一。
“光風霽月有長思。”出自《直閣張功甫南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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