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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自那天在學校後樓聽到喻落吟說出那該死的‘賭約’兩個字後,阿莫就憋在心裡了。
苦於沒有機會,她一直沒說出來。
現在好容易碰到喻落吟主動送上門找罵,阿莫當然不客氣的罵了個痛快。
隻是說到最後,心疼的是自己。她白皙的臉上眼圈不自覺的變紅,又不想丟人,用力的抹了一把後狠狠的瞪了喻落吟一眼,才轉身跑走。
一路跑回了班級,阿莫氣的牙齒和手都不自覺的‘咯吱’發抖,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能平靜,活像得了帕金森的青年患者。
白尋音側頭看了她一眼,在紙上不明所以的問:[怎麼了?]
阿莫壓低聲音,在她耳邊惡狠狠的道:“剛剛喻落吟那個王八蛋過來找我了。”
白尋音一怔。
“跟我打聽你的事情,顯然賊心不死。”阿莫冷哼,得意洋洋:“寶貝彆怕,我幫你罵回去了。”
可算是狠狠的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
阿莫的情緒比白尋音更激烈,更為她覺得不值當——白尋音好容易打開的心扉和初戀就獻給了這麼一個混蛋,她想想都氣的要死。
如果不是考慮到快上課了,她還能罵喻落吟一個小時!
白尋音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模樣,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無論什麼時候,身邊有這麼一個全心為自己的朋友都是一件讓人感動的好事情,她在紙上寫:[阿莫,謝謝你。]
隻是現在喻落吟做什麼,她都不在乎了。
距離高考就剩四個月的時間,她沒有心情關注喻落吟想乾什麼。
高三學生唯一需要關注的,就是高考。
幾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試。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莫據說‘狠狠罵了一頓喻落吟’的緣故,接下來一周白尋音過的還挺消停的。
喻落吟總算不在無孔不入的糾纏著她,即便坐在白尋音身後也安安靜靜的,隻時常看著姑娘清瘦筆直的脊背發呆。
他莫名瘦了一圈,比起之前的死皮賴臉,現在仿佛更‘身形蕭索’了。
興致懨懨的樣子也讓身邊的朋友有點擔心,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黎淵和陸野時不時的就跑過來一班,看著窗邊坐著的喻落吟忍不住唉聲歎氣——活像看著一個絕症患者似的。
“喻哥啊,不就是分手麼?哥們兒幾個誰還沒分過幾次手呢?”黎淵大言不慚,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下一個會更乖。”
喻落吟麵無表情的一掀眼皮,賞了他一個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
“喻哥,聽說白尋音是因為……是因為那個賭約的事情?”陸野卻因為之前也參與過這件事情追過白尋音,多少有點心虛,他遲疑的問:“我是不是得去道個歉?”
……
喻落吟並未回答,隻冷冷的翹了翹唇角。
他心想:道歉又有什麼用?白尋音連他都不原諒,難道就會搭理陸野了麼?
忐忑的看著喻落吟陰晴不定的模樣,黎淵和陸野對視一眼,隻覺得此人現在眉眼之間醞釀著一股莫名的風暴,嚇人極了。
他們心照不宣的趕緊溜。
旁邊沒有吵嚷的煩人鬼,喻落吟視線才重新落在自己前桌空空如也的位置——下課時間,白尋音出去了,可他仍然覺得不盯著看心裡就有點空似的。
喻落吟忍不住伸手輕輕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連著一周的時間,寧書莫說過的的那些話就像是埋了一條引線在他腦子裡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引爆,讓他心緒不寧。
他甚至感覺自己渾身帶刺,布滿了泥濘的肮臟,都不敢去接近白尋音。
阿莫的那些話,讓他沒辦法理直氣壯的繼續當一條賴皮狗了。
這世界上就是有因果報應的,一個月之前,他還把控製白尋音在掌心裡隨意揉捏當做一種樂趣,為此洋洋自得,現在卻猶如針氈,靠近她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你根本不知道她內心做了多少建設,下了多大決心才能接受你的!’
這句話給他的印象最為深刻,讓喻落吟每每想起都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攥了一把。白尋音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談個戀愛都要做那麼多心理建設?
因為什麼?
他迫切的想知道是因為什麼,這姑娘才會層層壁壘把自己保護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喻落吟之前曾經用幾個月時間打開過她的心扉,隻可惜什麼都來不及捕捉到的時候就被自己摔碎了。
他實在不想就這麼算了。
放在書桌抽屜裡的手機突然不安分的‘嗡嗡’作響。
喻落吟低頭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接了起來:“喂?”
“喻少,您前兩天讓我調查的事情調查的差不多了。”對麵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態度很是恭敬:“我什麼時候交給您?晚上有時間見一麵麼?”
喻落吟修長的指尖無意識的輕點著桌麵,眼睛掃過教室的玻璃窗看到白尋音回來的身影,他‘嗯’了聲,壓低聲音對著電話那邊飛快的說了句‘我晚上去找你’,隨後就掛斷了電話。
目送著白尋音回到座位上,喻落吟微微垂眸,白皙骨感的手指蜷縮了下。
其實他知道自己卑鄙,敗類……但‘工於心機’慣了,總是忍不住做一些卑劣的事情。
上課鈴響,於深抱著一堆教案走進了教室,他站在講台上看著底下一片‘嗡嗡’的蒼蠅狀,拿起教鞭敲了敲黑板——
“安靜,一周前的模擬考成績下來了。”
在上學時代,‘下課放學’和‘成績下來了’堪稱兩句定海神針,無論何時都能讓亂糟糟的教室倏而安靜下來。
畢竟再差的學生都想知道自己考成了個什麼德行,更不用說尖子班了。
隻是於深打了個回馬槍,淡定的說:“下課後自己去走廊的大榜名單上看。”
隨後他便一分鐘不耽誤的,在學生們無語鄙視的眼神中淡定的講起課來。
一下課,所有學生都齊刷刷的向著走廊大榜處的位置奔去,一時間人滿為患。
白尋音懶的去跟一群人擠來擠去的看,想著還不如等五分鐘後‘退潮期’再去看,便拒絕了急性子的阿莫,繼續在位置上低頭做題,不急不緩。
她好像……無論何時都知道什麼時間該做最正確的事情,永遠都是這般不溫不火的模樣。
喻落吟也沒去看,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白尋音的背影,不著邊際的想。
班級裡學生散的很快,一時之間就剩下他們兩個了。
等白尋音做完一道題抬頭發現周圍景象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想起身離開,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被高瘦的少年兩三步攔下。
仗著沒人,喻落吟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白尋音第一反應就是向後退了一步,琉璃一樣的眼睛警惕的看著他,寫滿了防備。
“我就是想跟你說句話。”看著白尋音下意識的反應,喻落吟不禁苦笑了下:“不用怕。”
白尋音微微蹙了蹙眉。
喻落吟看出來她眼睛裡寫著的意思了——她不是怕他,而是厭惡他。
就像是見到蒼蠅,見到地痞無賴時那種情不自禁的膈應,惡心。
少年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的收攏成拳,定定的看著她,聲音很輕的幾乎像是自言自語:“白尋音……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做?”
究竟怎麼做,才能讓她不這麼討厭他?
喻落吟覺得自己十分可笑,比電影裡的醜角還要可笑——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之後就算追悔莫及又怎麼樣?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惺惺作態,還哪裡能指望白尋音‘可憐’他。
教室一片寂靜,喻落吟本來都沒念想白尋音能理他,可出乎意料的,白尋音看了他幾秒種後彎身在紙上寫了一行字:[你去看一部電影。]
電影?
喻落吟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白尋音寫下電影的名字:[她其實沒那麼喜歡你。]
少女清秀利落的字體像是一把鐮刀,讓喻落吟骨節不自覺的泛著青白。
他知道白尋音的意思——
少女把‘他’改成‘她’,就是為了告訴他其實她沒有那麼喜歡自己,所以自己也不用自戀多情,繼續絞儘腦汁的想挽回什麼,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可是……
喻落吟勉強笑了笑,同樣說:“你可以看看另一部電影。”
白尋音眼睛裡閃過一絲茫然。
於是喻落吟說出他自己現編的電影名字,像是吐出了一口帶血的真心:“他其實沒有不喜歡你。”
白尋音告訴自己她沒那麼他以為的那麼喜歡他,甭管真的假的,喻落吟認了。
可他也必須告訴白尋音,自己之前並非全是虛情假意……因為白尋音一定會誤會他的。
“音音。”喻落吟盯著愣神的姑娘不放,聲音很低,猶如囈語的乞求:“我能在追你一次麼?”
無論如何,他想在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