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落吟不知道盯著白尋音離去的那個地鐵口多久,黑眸深不見底,直到身後傳來汽車催促的喇叭聲,他才調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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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喻落吟這件事,乍看心起波瀾,可強迫自己適應了,也就隻‘不過爾爾’,誰遇到誰都有可能,不用把自己和對方想的太重要。
尤其是這麼多年了,誰都應該開啟新的生活了。
白尋音想著之前喻時恬說的她哥哥要訂婚了,就忍不住笑了笑。
笑意略微有些空洞,但她是真的恭喜喻落吟,並且為此感到開心。
她開心他沒有被當年女孩的欺騙留下陰影,仍舊可以開始新的生活,相信愛情。
原來這些年來,隻有她一個人過不去那些坎兒。
喻時恬的電話打破了她蜷在角落裡的寂靜,少女脆嫩的聲音急急地問:“姐姐,你怎麼走了呀?”
“抱歉,恬恬,我有些事。”白尋音輕輕的說:“下次單獨請你吃飯好麼?”
“哦......就是好可惜。”喻時恬歎了口氣,頗為遺憾的嘟囔:“我還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呢。”
至於是什麼人,自然不言而喻。
人這種生物真的很奇怪,好像過了二十三歲就多巴胺分泌,荷爾蒙衝動,必須要有個人‘陪著’一樣,這些年來她身邊的朋友沒少為她操心,明裡暗裡的,總想給她介紹對象……
可今天白尋音忽然覺得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人都應該向前走,她又有什麼理由沉浸在過去?
“……好。”所以破天荒的,白尋音第一次應下了喻時恬的請求:“你安排時間吧。”
她也許該試試看了。
“呀!真的呀!”喻時恬驚喜萬分,忙不迭的說:“那就這個周末吧,地點我到時候發你!”
“好……恬恬,你等一下。”白尋音纖細的手指不自覺的握緊手機,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艱澀:“你說的那個要訂婚的哥哥...今天來參加你的生日會了麼!”
不知道為什麼,出於什麼目的,她愚蠢的想要確認一次。
而電話對麵的喻時恬,聲音清脆的給予她答案:“我哥呀,來了呀!你沒見到麼?”
……
漫長的寂靜後,白尋音笑了笑。
她早就應該知道的,這才是她和喻落吟之間最好的結局。
許是因為三月份的天穿裙子還是早,又在夜裡走了一段路,半睡半醒間白尋音隻覺得喉嚨乾渴的厲害。
她輕輕咳嗽了兩聲,驚動了旁邊的阿莫,等到後者的手探上自己滾熱的額頭驚呼時,白尋音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發燒了。
於是迷迷糊糊的,她被阿莫喂了兩片藥,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倒是一夜無夢,就是腦子連帶著太陽穴都脹的厲害。
早晨被迫起來去上班的社畜阿莫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叮囑白尋音吃藥,隨後生怕遲到被扣獎金,急急忙忙的走了。
白尋音難得睡到九點多睜眼,隻覺得頭疼欲裂。
看來退燒藥和消炎藥不怎麼好使了。
她抿了口水潤潤乾裂的唇角,撐起綿軟的身子下床換衣服——感冒發燒是件浪費時間的事情,不用挺著,吊水速戰速決的解決就行。
白尋音又恢複了慣常的打扮,頗為厚實的白毛衣,牛仔褲,簡單的洗漱一下把長發紮成了鬆鬆垮垮的丸子頭就出了門。她連個防曬都懶的塗,仗著天生麗質瞎折騰,是在為標準不過的素麵朝天了。
打車到了最近的綜合一院,白尋音帶著的口罩遮住大半張小巧的臉。
醫院裡什麼時候都人滿為患,工作日也不例外,她排隊掛號,又去診室外坐著等,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輪到自己。
冰涼的液體順著尖銳的針頭輸入自己的血管,白尋音坐在醫院大廳成排的公共長椅上,纖瘦的脊背靠著椅背,目光空洞出神的盯著自己手背上鮮明的血管。
護士給打的藥是地塞米鬆,本身就有犯困的功效,再加上昨天晚上幾乎半宿沒睡,即便耳邊人來人往的嘈雜聲不絕於耳,白尋音也有些受不住的闔上了眼睛。
吵鬨的周遭,堅硬的座椅,手背上還紮著的針頭……
這些元素本來有一個白尋音都絕對無法入睡的,可困到了極致,便也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可見人平日裡矯情的說喜靜,怕光,有一點聲音都睡不著……歸根究底還是不夠困,她實在是太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肩膀和腰身處有種被人攬著的晃動感,白尋音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天花板上清冷的燈白花花的晃眼。
白尋音詫異的發現自己竟然是在床上醒過來的,一張類似於醫院裡臨時休息室的床,也有可能是辦公室。
十幾平方米的屋內隻有一床一椅一桌一櫃,牆上掛著一身白大褂,簡潔乾淨的一塵不染。
白尋音低頭看著自己隻有一個針孔的手背,滿腹疑惑,她怎麼會從公共長椅上到醫院辦公室裡的床上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時,辦公室的門被‘嘎吱’一聲慢慢悠悠的推開,似乎像是怕吵醒她似的,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輕聲走進來——卻和坐在床上蔓延錯愕的姑娘對了個正著。
一時之間畫麵像是被人定了格,沒人說話。
可能是因為生病的原因,白尋音難得感覺腦子發木,她看著穿著身材修長一身‘白衣’的喻落吟推門進來,眉目在皮膚白皙的臉上像濃黑的墨,一瞬間就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仿佛他們還青春年少,還在高中的盛夏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