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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一班尖子生的那個夏天,每個人幾乎都考上了自己的理想,有準備的,無準備的,最終都各奔東西。
寧書莫是一個很愛湊熱鬨,也很喜歡鬨嚷紅塵的姑娘,但她沒有參加班級的散夥飯。
“我很沒出息的。”
女孩看著白尋音,半真半假的笑道:“我怕我會哭。”
能讓她這個‘缺根筋’的女孩有想哭衝動的人,除了盛聞哪還能有彆人。
“我已經做好再也見不到他的準備了。”寧書莫深吸一口氣,蒼白的臉上掛著佯裝無事的微笑:“就從今天開始吧。”
那天的散夥飯,她是和白尋音兩個人一起過的。
兩個少女各有各的煩心事,第一次喝酒,都不勝酒力,隻喝了一小聽就在寧書莫的臥室裡睡的東倒西歪。
後來,寧書莫才知道那天盛聞也沒去班級的散夥飯。
白尋音也沒去,喻落吟也沒去……仿佛她們這個所謂的‘青春’,虎頭蛇尾的就結束了。
而大學生活更快,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從開學混到了畢業。
不過四年爾爾,但由於寧書莫學的是法醫專業,又讀了兩年研究生出來家裡才好給安排工作。
寧書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選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專業,從大二做實驗做研究開始每天麵對的幾乎都是屍體。
仿真的,真的……總之什麼可怕的場麵都見過。
以前看恐怖電影都會捂眼睛的女孩,現在看到現實的巨人觀之流都淡定自若了。
其實曾經畏懼的東西也就那樣,生活總能把人鍛煉的無堅不摧。
而因為寧書莫職業的特殊性,導致整個刑偵大隊裡就她一個雌性生物。
她毫無競爭性的就當上了什麼勞什子警隊一枝花。
說實在話,寧書莫真是一點也不稀罕。
——哪怕您再找出來第二朵花呢?
已經逐漸長成‘女人’的姑娘每天就跟一大群男人混著,從年老到年輕,都無比稀罕這個吉祥物一樣的小姑娘。
隻是寧書莫從來沒談戀愛。
有不少人對她告白,示好,可她偏偏就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了。
也是,世界上哪來那麼多一見鐘情,見色起意,怦然心動……還有盛聞。
其實寧書莫並沒有很經常想起盛聞。
也許剛上大學前兩年有,她見到室友紛紛談戀愛,自己偶爾也會春心萌動,想要嘗試一下。
但那些男生都不是盛聞。
寧書莫拒絕承認自己是在等盛聞什麼的矯情舉動,她隻是不想將就,她想遇到一個比盛聞還要讓她欲罷不能的男生。
而她相信自己也一定能遇到。
像她這麼漂亮又可愛的姑娘,找不到意中人才有鬼咧。
寧書莫就這麼自負又倔強的固執著,從而一年一年毫無畏懼的單身著,卻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
除了每年的情人節之外。
不過一年的情人節亂七八糟的湊起來也就七八個,七八天,比起剩餘的三百五十多天的爽快麼?
寧書莫可是很能算清楚其中這筆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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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重遇到盛聞其實是個意外了。
寧書莫從小到大一向是個踩點上學不到最後一分鐘不進教室的人物,除了高三時期給盛聞送早餐的那幾個月,稍顯勤快。
所以也不用指望著她上班之後就能脫胎換骨。
她照例是踩點上班,慌張開車——刑偵局沒有停車地方,上班的人一般都把車停在對麵商務樓的地下停車場裡,距離三百米左右,然後再飛奔過去。
寧書莫早已深諳其中之道,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唯獨今天不小心撞到人了。
還莽撞地把人家懷裡抱著的文件撞翻了一地,紙張亂飛。
“啊啊不好意思,抱歉抱歉!”寧書莫也顧不得上班遲到沒全勤獎這回事了,慌張的蹲下來幫人家撿東西,頭不抬眼不睜的嘀咕:“我太著急了,這就給您撿好。”
女孩動作麻利飛快,迅速碼好一疊子紙張,站起來後麵色帶了幾分笑意:“給您……”
在看到眼前男人的時候,本來想說的話一瞬間全都卡在了嗓子裡。
寧書莫整個人都傻了。
她沒想到過了五年多,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盛聞。
而她一眼就認了出來,不單單是因為盛聞是她刻在心尖上的人,更是因為他根本沒怎麼變。
當初穿校服的少年現如今一身西裝,依舊是清瘦的厲害,冷白的皮膚墨黑的發色眉毛……
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她,晦澀難懂。
還是盛聞先打破的這場寂靜。
他低沉的聲音有些輕,很遲疑的說:“寧…書莫?”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造化常為庸人設計。
這一刻,他們都感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