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就去買點吃的的喻落吟還沒有回來,莫非是去洗手間了?
白尋音皺了皺眉,又拿起手機給喻落吟打電話。
電話盲音‘嘟嘟——’直響,卻一直沒人接。
心裡立刻有些空洞洞的不安,白尋音想了想,還是背著隨身的包站起來去找人。
喻落吟要不是遇到了特殊情況,是絕對不會無故不接她電話的,因為身處異鄉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擔心的事情。
他肯定是遇到突發情況了。
白尋音抿著唇,在偌大的機場裡找人,後來乾脆從一開始的快步走變成了小跑。
她額頭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感覺開著空調的機場裡又悶又熱。
女人一路跑到了機場洗手間,離的老遠就看到本來應該是人煙稀少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圍了一圈人。
白尋音瞳孔迅速的一縮,下意識的覺得應該和喻落吟有關,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去擠開圍著的人群。
結果她就看到喻落吟跪在地上,雙眉緊皺,他修長有力的大手按著地上暈倒的一個男人的胸口。
動作用力,是典型的急救措施。
白尋音剛剛好像被吊起來的心口重重的墜了地,她鬆了口氣,連忙走到喻落吟身邊低聲問:“怎麼了?”
男人卻沒時間看她,急促的說:“打120。”
“打了打了!”有熱心的圍觀群眾連忙說:“年輕人,我五分鐘之前就打了,但是離機場最近的醫院都得老遠嘞。”
“對對,已經有人去找機場的工作人員了!”
喻落吟清雋的眉頭緊緊皺著,抿唇不語。
光從他的神態中白尋音就能看出來這病人情況大概不太好,地上躺著的男人看起來正值壯年,絕非是摔一跤就起不來的老人家,隻是昏迷的臉色紫黑,就好像喘不上來氣兒了一樣。
從未親眼見到過這般場景,白尋音有種眼看著一條蓬勃生命在麵前,眼前瞳孔裡一點一點的消失凋零的感覺。
她心中不自覺的‘咯噔’一聲,下意識的抓住喻落吟的手臂。
隨後不自覺的用力的握了握,好似安慰一般。
那個時候,白尋音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其實這種情況喻落吟見到過的次數比她多的多,她隻是下意識的想這麼做罷了。
“我去隔壁超市買完東西,出來就看到他躺在地上。”喻落吟深吸一口氣:“剛剛檢查了他的眼睛,心跳,做了措施,不能看片子沒法確定……但有可能是硬膜外血腫,不能及時送醫的話會很危險。”
說的直白易懂點,這男人這跤摔的太寸了,腦子出血都湧入腔體了。
白尋音不懂醫生這些專業術語,但卻明白這個症狀光是聽起來就很嚴重,她不自覺的臉色蒼白,握著他手臂的長指愈發緊了。
“那……那該怎麼辦?”
這男人身邊沒有同行的人,在機場顯然也不是本地人,如果真的因為意外客死他鄉,真的是太慘了。
伴隨著白尋音的發問,周圍的吃瓜群眾也不由得揪起心臟——他們下意識的齊刷刷的看向喻落吟。
他們當然不知道喻落吟是醫生,隻是看著他剛剛毫不猶豫救人的舉動,絲毫不像現在網上那些傳說中‘怕碰瓷’冷眼旁觀的年輕人,在加上看起來很專業,讓人不自覺的就信任依賴。
可這卻是喻落吟從醫以來第一次麵對這樣的突發事故。
他在外地,在離醫院很遠的機場,身邊甚至連一個聽診器都沒有……但這不耽誤他想要治病救人的決心。
一瞬間,喻落吟想起之前在飛機上遇到的Edward醫生。
他尚且在更加狹小令人絕望到沒有支援的飛機上都能救人,自己憑什麼說不能呢?
強烈到無法言喻的責任感襲上心頭,喻落吟深吸口氣,側頭看著白尋音飛快的說——
“他應該是初步的硬膜外血腫,我相信我的判斷。”
“需要做CT,但不是急性期,還不用直接開顱做穿孔。”
“隻是我們得快點送他去醫院……”
“音音,我們不能等什麼工作人員了,得馬上送他去!”
喻落吟即便想不顧一切,也得顧及著身邊女人的心情,征求她的意見。
因為他肯定是趕不上這班回程的飛機了,隻是不知道白尋音願不願意和他一起。
“嗯。”白尋音聞言,隻是點了點頭。
她回神的更快,抬眸望向周圍的人群,聲音清朗:“有沒有人能幫一把手,把這位暈倒的男士扶到我先生的背上?”
喻落吟要做什麼,她自然義無反顧的跟著一起。
一班飛機算什麼?又不是沒有下一班了。
其實世界上到底還是熱心腸的好人更多,白尋音這麼一說,立刻有好幾雙手伸出來幫著她把暈倒的男人扶到喻落吟背上,還有聲音七嘴八舌的說——
“這離機場太遠了,我有車,我開車送這兩位年輕人去!”
“這種積極救人的古道熱腸現在真的不多了,你們小兩口真是好人啊……”
“沒錯沒錯。”
白尋音又急又有些想笑,其實那裡是單單他們算好人了,在場這些可以在彆人危難之際伸出手來的人,都是好人呀。
於是女人回頭,對著目送的諸位笑了笑,輕輕道:“你們都是。”
*
離機場最近的一個醫院也有十幾公裡,熱心提供車子的司機一路開的飛快,甚至趁著清晨路上車少闖了兩個紅燈。
他還不忘緊張的問:“小夥子,這人能不能救好啊?”
喻落吟一直扶著男人的頭試圖讓他直著坐,穩定住避免真的硬膜外血腫後大量顛簸血液流動,聞言抿了抿唇。
他半晌後才說:“能的。”
隻要他們夠快,處理的措施夠到位,這條生命就能被挽救!
喻落吟堅信這一點,同樣也不想讓伸出援手的好心人希望破滅,他很篤定的告訴了司機,心中盲目樂觀著。
幸虧到了醫院後清晨也人少,不用排隊什麼的。
在生命瀕危的臨界點,一分一秒都是‘耽擱’。
病人被放在了推車上,直接送進了急診。
喻落吟看到人被推進去後緊繃的心弦才鬆懈下來,他重重的舒了口氣,渾身脫力一般的順著身後的公共長椅坐了下來。
不易察覺的,男人修長的指尖微微發顫,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剛剛一路把體重很有些分量的男人背到了醫院後累的。
白尋音也是鬆了口氣,她走過去輕輕握住了喻落吟的手——很快就被反握住,纖細的身子被喻落吟拉進了懷裡。
“應該是能救回來的,他不是急性期,趕上了最佳治療時間做手術……”喻落吟在她耳邊自言自語的喃喃道,這個時候他反而懷疑自己的片段了,說完又問:“你說對麼?”
“對的。”白尋音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背:“你的判斷不會錯,喻落吟,你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的一句話麼?”
喻落吟一怔:“什麼?”
“你說過你是最好的醫生,可以撫平一切的痛症。”白尋音笑著看他,眼睛裡星光璀璨:“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說的是實話呢。”
她的少年,看似張揚肆意……
卻不說大話。
*
最後那個男人被救了回來。
的確是硬膜外血腫,也的確是急救措施到位,送來的時機也是最佳治療時間。
術後主刀醫生聽說了機場的事件後特意想來見見喻落吟,幸虧他們兩個想等一個好的結果,還沒走。
頭發花白的老醫生看到了喻落吟後瞪大了眼睛,不住感慨:“這麼年輕啊……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清晨的年輕男子在機場救人的事件都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甚至還上了本地新聞。
可在見到‘年輕男子’本人後老醫生才發現不是口口相傳的肆意渲染,是這小夥子真的很年輕。
而老醫生自問自己年輕的時候,判斷可做不到喻落吟這麼果決。
麵對喻落吟自謙的一句‘過獎了’,他搖了搖頭:“你是當醫生的,前途無限,但這次經驗真的很可貴,你處理的一切急救措施都很到位,包括送來的時間——可以說,沒有你的話那位先生就沒命了。”
可當醫生的,治病救人乃是天職,也是分內之事,哪裡擔當的起這樣的褒獎了?
喻落吟隻是笑笑,並不搭話。
老醫生又問:“我估計病人醒來之後會很想見你一麵。”
“可惜了。”喻落吟低頭看了眼手表:“前輩,我們得去趕飛機了。”
已經耽誤了挺長時間,在折騰下去晚班飛機都沒了。
老醫生有些遺憾:“非要這麼快走麼?”
“是啊。”
喻落吟也不在乎彆人感不感謝他的虛名,他做事全憑本心而已,對的起自己的職業就行,所以也並不拘泥於病人的感謝。
於是喻落吟拉起白尋音的手,轉身離開的時候對著老醫生的解釋很簡單。
“再見了前輩,得趕緊回家,明天還要上班呢。”
光芒萬丈又如何,不還是得過著苦逼的社畜生活。
但人活著的每一天,都能做問心無愧的好事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