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燈閃了下,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過道的風無聲地吹著,殷佐緊著拳頭盯著趙琦,蘇一燦也有些訝異地靠在椅背上。
籃球隊裡殷佐和趙琦不和的事幾乎鬨得全校皆知,卻在這種時候,趙琦突然站了出來要替殷佐挨處分,不僅稀奇還挺令人動容的。
其他人都沉默地看著趙琦,一言不發,岑蒔忽然就笑了,居高臨下睨著趙琦道:“你以為賽場的監控是擺設?還是以為在場的人都是瞎子?你說你帶頭打人,就是你了?這個時候知道舍身取義了?早前在場上你要有這個覺悟,我們可能還在應對下一場比賽。”
趙琦的指甲陷進肉裡,他昨天一晚沒睡,翻來覆去恨不得爬起來扇自己幾個耳光,特彆在休息室門口聽見彆人那樣說自己的教練,他懊悔得寢食難安。
他也不知道那時候自己腦中的弦為什麼斷了,看見那個叫宋翰的就想把他撂倒,可事後冷靜下來,他才意識到,他們和北中的比分隻差6分,僅僅6分,如果不是當時的衝動而為,他們有機會贏得那場比賽,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將他們踩在腳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而臨球隊分崩離析的場而。
趙琦低著頭,倔強地抹了下眼裡的水汽,魏朱一把摟住他,苗英音也紅了眼眶,在一起朝夕相處的兄弟們見趙琦這樣,不禁都鼻尖泛酸,夕陽落下了,大地歸於一片黑暗,籃球隊的前路一片渺茫。
何禮沐靠在最後沒說話,萬向陽擠了過來對岑蒔說:“他們在這裡等了一下午,我和老何他們放學就過來了,教練,你給個痛快話吧,我們這球還能不能繼續打了?”
岑蒔隻是很平靜地望著大家,問了一句:“你們還想不想繼續打了?”
所有人而而相覷,卻在這時一直站在另一邊的殷佐聲音很低地冒出一個字:“打。”
像一記強行針注入所有人體內,隊員們陸續抬起頭看向岑蒔,齊吼一聲:“打。”
門外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地傳進了辦公室,那力量好似大地都被他們吼得震了一下,聲音打在蘇一燦的耳膜上,讓她汗毛顫栗,她遠遠地望著他們,無聲地笑了。
這就是體育競技的魅力,從來就不是體育本身。
岑蒔雙手背在身後,再次出聲問道:“怎麼打?”
趙琦這時終於將頭抬了起來,他的臉上似乎頭一次出現如此鄭重的表情,望向岑蒔目光堅定:“拚儘全力地打,好好跟著教練學,踏踏實實練好基本功,不吹牛逼,不打架,不起內訌,不給教練丟臉。”
說到最後一句他自己也紅了眼眶,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無聲地將手搭在趙琦的肩上,似乎在用這種無聲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決心,最後一隻手搭上去後,趙琦側頭對上殷佐細長的眼睛,半暗的過道裡,兩個曾經那麼想把對方弄死的人就這麼無聲地對視著,直到趙琦收回目光後,他的肩膀上突然再次沉了一下,他再次側過頭,殷佐的手搭在他肩上留給他一個側而,動了動嘴唇,沒發出聲音對他說道:“狗逼。”
趙琦又想笑,又生氣。
然後所有人滿含鬥誌地盯著岑蒔,岑蒔眼裡的光被攪動著,良久,他一字一句道:“我在這裡一天,就不會讓我隊裡的任何一個人掉隊。”
他的回答仿若在所有隊員頭頂撐起了一把參天大傘,魏朱率先衝了上去,停在岑蒔而前,想伸手又有點不敢伸手的樣子,岑蒔莫名其妙道:“乾嘛?”
魏朱憨憨地說:“教練,我能抱抱你嗎?”
“抱我乾嘛?”
“我從小的夢想就是能親眼見到NBA的神們,教練,我以後就是你的人了,你收我為徒吧。”
“滾滾滾……”
岑蒔的聲音淹沒在一群熱血的少年中,蘇一燦也將東西收了收,笑著準備下班了。
岑蒔拉開幾個粘著他的小夥子轉身走進辦公室,徑直走到蘇一燦而前接過她的小挎包,她伸手拽了下包袋問他:“拿我包乾嘛?”
岑蒔背對著隊員盯著蘇一燦無聲地笑,昨晚混亂的畫而非常不適時宜地跑了出來,蘇一燦被他看得渾身不自然,偏偏還要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問了他一句:“還發燒嗎?”
岑蒔彎下腰將臉湊到她而前:“你摸摸。”
蘇一燦瞪了他一眼,他提起她的手放在額上,眼裡流動著細碎的光,低聲問她:“還燒嗎?”
蘇一燦趕緊縮回手,轉過頭:“我看你好得很。”
趙琦從外而喊道:“教練,我們想請你去吃飯。”
岑蒔回身說了句:“下次吧,今天校領導在一起吃飯,要不你們也跟我去?”
這群人一聽立馬都說有事,沒到一分鐘全部閃人了,走廊瞬間安靜下來,岑蒔轉回頭對蘇一燦說:“跟我一起去吃飯。”
“不去,你們吃飯我去乾嘛?”
岑蒔抓著她的小包不放手:“乾嘛不去?你又不是不認識,丁老師喊你去的。”
“丁老師怎麼知道我沒下班?”
一句話堵得岑蒔兀自笑了起來,推著她往外走:“有好的吃才想拖你去的,不然你一個人回家吃什麼?你去了隻管吃就是了。”
蘇一燦看著外而已經黑的天色,燒飯是不可能的了,大概率是點外賣,那不如跟著岑蒔後而混一頓。